芮秋麻利地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从地上爬了起来,皱眉看着依旧熟睡的飞行员,像是在思考该拿他怎么办。她穿得一身五颜六色,像是刚刚从某个艺术展里跑出来,在撞击造成的一片狼藉中显得无比违和。
“芮秋,你怎么现在跑这儿来了?!”
“我预知到了一个未来,所以我必须赶到这里,并告诉波西一个关键的信息。哦,我知道你还想问为什么我会穿成这样,因为我在度假,显而易见如果什么都没发生,明天会是圣诞节。你是不是还想问直升机?我家的,我花了好大的力气才说服父亲借给我用用。”
“可是直升机是怎么飞进来的?好吧,你有特殊的体质所以没被影响,但是飞行员是怎么保持醒着的?”
“陷入沉睡的只有伦敦市区,至少目前以我的观察来看是这样。我在一个离这儿有短距离的城市,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只是离伦敦越近,时间就和被凝固了一样,所有的一切都变得越来越慢。我刚刚一路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飞行员的动作越来越迟钝,直至就这么睡着了,还以为就要撞上去了呢——所以还是多谢了,凯特琳娜,我就知道我一定会安全抵达伦敦的。”
芮秋朝着凯特琳娜抛出一个微笑,接着伸手指了指地上的飞行员,示意凯特琳娜帮她一起把他搬到路边去。
“所以……你的要找到波西。”她们将飞行员搬进了一家开着门的快餐店,“但是我也不知道他在哪。”
“我知道,他就在你想去的地方,我看到了。”芮秋说,“我们还是快点过去吧——天知道我从南边过来的时候到底看到了多少奇形怪状的魔兽,比之前迷宫里的那些可难闻多了。”
女孩皱着眉头,一只手在鼻子前扇了扇。
凯特琳娜知道芮秋身上流淌着预言的血液,但今天的她看起来格外神神叨叨。她又想起了营地阁楼上德尔斐的先知——她该将那位被禁锢在自己身体里的女孩儿的经历告诉芮秋吗?
虽然魔兽大军是从东南方来袭的,但泰晤河的西北岸依旧已经出现了不少从各个方向汇集而来的魔兽了。数量虽远远不及河那边,但因为混血营成员的数量远远不及,就算加上来支援的狩猎者,所有人也都早已已经陷入了苦战。凯特琳娜在奥林匹斯的入口处找回了自己的背包,两个雅典娜族的营员紧张地守在门口,其中一位的肩甲已经破损,一股鲜血从她的指尖上向地面滴落,于是凯特琳娜将背包里的神食和紧急医药包都留给了她。漆黑的天空之上时不时就会炸开代表着需要援助的烟花,但已经没有混血者能及时赶到了。凯特琳娜摁开盾牌将芮秋护在身后,挡住了一个莱斯特律戈涅人朝他们扔来的地砖和土块,接着举盾迎着他的攻击便冲了上去。她侧身与食人魔狠狠挥下的狼牙棒擦肩而过,接着三下两下爬上了路边的广告牌,趁着食人魔还没转身的空当跳到了他的肩膀上。莱斯特律戈涅人想要甩下她,但凯特琳娜的剑已经先一步狠狠地插入了他的脖颈。
散发着恶臭的大家伙慢慢地倒下了,凯特琳娜即刻跳开,看着他在路灯下炸开,化成一摊散发着硫磺味儿的尘土,最后只剩下一根狼牙棒静静地躺在地面上。
“哇哦,你的身手不错啊。”芮秋躲在广告牌后,探出一个脑袋看着她。
“多谢夸奖,拿着这个。”凯特琳娜捡起那根狼牙棒递给了芮秋,“我知道它有点重,但你现在最好能有些可以防身的东西用。”
芮秋点了点头,接过了凯特琳娜手中的狼牙棒,颠了颠分量,拖在了身后。她看起来并没有多少吃力的感觉,这倒让凯特琳娜有些吃惊了。女孩只是看起来瘦弱,但绝对有认真练过。再加上那身一眼看去就价值不菲的衣服还有可以从父亲那借来的直升机……诸神在上啊,她的家境可绝对不一般。
凯特琳娜刚才还在奇怪为什么雅典娜一族的营员受伤了却不去包扎,但等她们到达了作为安全点的酒店时,一切都明了了。
留在安全点里的所有人都集中在酒店最大的套房里,一只雪狼站在门口,明示着这里现在不仅仅只有混血营的营员在。凯特琳娜刚进门,一股血腥味儿便扑面而来。套房会客厅里的桌椅都被推到墙边去了,好几副简易担架放在正中央,上面躺着的好几个都陷入了昏迷,骨折是他们身上最轻的伤口。若非伤至如此,他们可能还会像那个守在奥林匹斯入口处的雅典娜族人一样依旧坚持在战场上。凯特琳娜突然顿住了脚步,一个黑色的袋子被安置在了沙发旁,袋子是人型的形状。
有人死了,凯特琳娜猛地意识到,这还是被收殓回来的,那外面是不是还会有……
凯特琳娜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现在还是暂且不要去想这件事为好。她不知道袋子里装着的是谁,或许她根本不认识他,甚至很可能都没有见过面,但是现在,一具尸体真真切切地出现在了这间屋子里,只是屋子里的其他人已经没有余力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了。
“我们需要更多药物,他已经不能再摄入更多神食了。”波吕丢刻斯说。
狄奥尼索斯的儿子蹲在一位伤者的旁边,正试图喂给他一些清水。几个印着药店LOGO的巨大塑料袋堆在一边,都被拆开过了,药盒与使用过的绷带散落一地,但看起来他们没有找到合适的药物。也是,可以用于处理重伤患者的药物怎么可能在街边的药店里找到,而他们都不是森林宁芙,并没有那么高超的医术,得以处理这些已经血肉模糊的伤口。
但凯特琳娜再也没想到回答波吕丢刻斯的会是布雷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