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大约两月,慈安堂已修整的差不多,赵芸那也开始忙了起来,采买桌案椅子、床铺被褥等事情就拜托给了吴致,但是毕竟都是女子用物,有时候不懂的,吴致也会请周与烟一起商议。
这日,连绵的阴雨终于放晴了,周与烟攒了许多的画正待卖出,明翠拿着画画所需的用具和颜料,周与烟便抱着几幅画,两人刚走到院中便看见吴致和吴一走了进来,“我想这天刚晴,与烟姐怕是急着要卖画了。”吴致说着从周与烟手中接过画卷,吴一也帮着明翠背起用具。
气温渐升了起来,日头久晒着也让人发晕,更何况周与烟本就病弱,哪里经得起一整天的日晒,赵棉忧心她不适,知道不能劝动她便在小摊子上支起了一个小棚子,这样也不至于晒着。虽说是天晴了,可是小棚子上还是积了点雨水,若是有风,怕是会吹起棚子,到时候雨水乱溅,湿了画可不行。见周与烟望着棚子发呆,吴致也抬头看了起来,隐约能看见一团光影在晃动,才发现是积了水,便让吴一去慈安堂堆放杂物处找来一个棍子,用棍子将那团积水慢慢地挤了出去。
“这下可以安心卖画了,慈安堂那里我还要去布置一番,便先走了。”吴致拿着棍子说道。周与烟感激地点点头,便和明翠将前几日的画铺展开来,大部分是一些花鸟图,也有些小姐喜爱神话小说特做了一些仙人图的,因为去年花了许久的时间画百妖图,在人物方面技艺得以提升,画的神女图很受喜爱,周与烟便想以此入手,开始给人画像,若得以有名,将来便给那些达官贵人画像,一定能赚得许多。这样想着,周与烟取出一个小木板在上面写着"画人像"的字样然后摆在了摊子最前面,一时之间也不会来客人,周与烟便把明翠当作客人画了起来,一来明翠从小与自己长大,朝夕相处,即使不看心里也能清晰地浮现出她的面容,二来也能让路过的人瞧见自己画像的功力。明翠却是有些羞涩,自己作为丫鬟哪里能够入画,更何况要被摆出来看见,还和那些仙人神女的画像放在一起,岂不是要被人笑话。
“明翠,不必忧虑,这些仙人们只是人们想象,以为高贵其实并未有何功德,而如今,若因为你的画像引得客人上门,所得的银钱皆用于慈安堂,乃是实在的功德,怎么就入不了画呢?”周与烟劝慰着明翠,明翠不好意思地笑了:“小姐只是哄我,我哪里有什么功德,不过是小姐画得好罢了。”
“可你终究是引子,若木材再多,没有火种不还是枉费。”周与烟继续说着,手中的笔却没有停下,还是连续不断地游走着。
明翠听了周与烟的话也是宽下心来,不再去纠结配与不配,只是将每幅画都细心地舒展开,或挂起来或摊开放在桌上,但见有人路过便会招呼一声卖画。街上的人慢慢多了起来,除了一些旧客,也会有新客人在摊前驻足,明翠有条不紊地张罗着,还不忘给客人们介绍一下新开展的画人像的业务。只是贵妇小姐们自是愿意请那些有名的画手上府画像,平民百姓们也不愿花大价钱只是画个像,结果大部分客人只是问问便罢,明翠有些可惜,着急去看周与烟给自己的画像画的怎么样了,这样给客人们介绍时也好拿出画来比较,不至于空口白牙的,说干了也没有人信。
周与烟却是不急,自己籍籍无名,想要有出彩之处必要与人不同,若只是照实画像,并不能让人眼前一亮,便想着将人像与神像相结合,眉眼与服饰稍加改动,使其有飘然之气。
“小姐,画好了吗?”明翠焦急地问道。
“快了,不要着急。”周与烟轻声回道,明翠又不好催自家小姐,但是又耐不住性子,也有些好奇,便趁着没有客人的空隙悄声走到周与烟身侧,探头一看,只觉如梦似幻,这真是自己吗?明翠有些不相信,可是看那人容貌又明显是自己,只是柔美了许多,又不至于认不出,明翠呆呆地看着,竟不忍移开眼。
“卖画的,卖画的。”客人喊叫了几声,明翠才反应过来急忙上前,给人家介绍起了画,心里面却还是念着自己的那副画像,若是不说,哪里会想到这副画像只是个丫鬟呢。
好不容易画好了,周与烟也很是满意,拿给明翠看,明翠是抱着不愿撒手了,就这样摆出去,肯定是会有客人来的,周与烟被明翠的话说得很高兴,转身坐了回去,只等着客人来了。瞧了好一会儿,明翠终于是舍得把画挂了出去,就连吆喝的声音也变得大了起来。
旁边卖香包的大婶见明翠如此兴奋也凑过来看热闹,明翠骄傲地给她展示着自家小姐画的画像,大婶看见了也是连连赞叹,想不到这样的娇小姐不仅勤奋就连画工也很是奇巧。
“我要是年轻个二十岁,见到这样的,就是花几个钱,也是要买一幅的。”大婶夸奖道。明翠也附和着:“婶婶还年轻,如何做不得。”
大婶无奈摆手,感叹着摸了摸自己长了好几条皱纹的脸:“老了,再说还要贴补家里,哪能做这些逗自己开心呢。”
明翠也有些惋惜,大婶人很和蔼,这些日子和自己的摊子相邻,有时忙不过来还会帮忙,听说慈安堂的事更是十分惊叹,只说现在的女儿家真是年轻有为,就是可惜家中贫苦,还要攒钱给唯一的儿子读书,只好晚上做了香包香囊和手帕子,待到天明了再来卖。
两人正欣赏着画像,却忽然听得一男子高声:“这不是周家的明翠吗?怎么跑到锦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