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补贴除了固定每个月给钱外,还给饭票菜票。
学生一日三餐的饭食,凭票自己到食堂吃。
刚才报道的时候,已经领了这个月的饭票。
林希两夫妻在宿舍楼问清食堂的位置,就前往食堂。
京大现有三个学生食堂,两个在百周年纪念讲堂所在地上,一大一小,较大的那个食堂被称作“大饭厅”,学校有大型活动需要用的时候,也被拿来当礼堂使用。小的就叫是小食堂。这两座食堂是五十年代建设的,整个五十年代京大只有这两座食堂。
直到1964年,学校才又盖了新食堂—学一食堂。
林希上辈子逛过京大,彼时学一食堂还在,是当时京大最古老的食堂。
这是她往后四年学习生活的地方,有的是时间去对比现在的学一食堂,与后世的异同。所以她没选最新的学一食堂,而是选了在后世已经不存在的大小饭厅,去一探究竟。
这时候的京大校园,道路还是土路。土路最大的问题,就是下雨天时,但凡人或者车,在上面留下印记。雨后没专门平整,路面就会坑坑洼洼。
不凑巧的是,开学前几天下过雨,这两天天正好放晴,学校大概安排不出人来平整,所以走到哪里的地面都是坑坑洼洼的。
虽然走起来有些硌脚,但比起下雨的泥泞,硌脚一点不算什么。
不过,林希还是小声跟祁博衍说道,“我上辈子只在极小的时候,走过这样的土路。后面,哪怕我去偏远的农村,水泥路也基本都通到各家各户的门口,鲜少再看到这样的土路。”
祁博衍早就听她说过,后世一二三线城市基本都有飞机场,动车路线几乎经过每个县,高速公路更是四通八达。不用几个小时,就能从南飞到北,从东飞到西,甚至很多国家都是当天飞当天就能到达的。
虽然他有限的想象力,很难想象她口中描述的世界,是何等的盛景。
但他知道,那一定是一个非常便利的世界。
他想现在任何人,都想象不到,几十年后现在这个落后的国家,能发展到那地步。
而他因为遇到林希这个有特殊际遇的人,他提前知道了这国家往后的样子。
想到世界上,独有他这么幸运,祁博衍的心情就好得不行,“到那个时候,咱们也才六十岁左右。照你说的,那时候人的人均寿命已经将近八十岁,咱们都好好保养,争取活到平均寿命以上。那样,咱们就有二十几年时间,可以享受那个年代的便捷生活。”
“必须的。”所以她在吃的方面,从来都很舍得,“我想到时候我对那个时代的感觉,肯定跟上辈子决然不同。”
上辈子的她,哪怕拥有让人羡慕的工作,收入高,也稳定,可被高房价压得,也有种死气沉沉的感觉。
加上全网都在说:神采奕奕的老年人,死气沉沉的年轻人,以及生不如死的中年人。【1】
她当时按年龄算,即将迈入中年人,可既没结婚,又没小孩,相比较那些上有老,下有小的人,已经算好很多。
但她也有她的烦恼,那就是走到哪里都要被催婚,搞得她特别不喜欢回家。
被催烦了,她甚至萌生了跟那些七大姑八大姨断亲的想法。
可惜上辈子的她,并不是个多有主见的人,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只能暗中想想而已。
“等到那时候,咱们就是别人羡慕的,神采奕奕的老年人。”想想,林希就觉得现在的日子特有盼头,“咱们都好好努力,等将来退休了,就有丰厚的退休工资拿。”
“你不是说只有公家的人,才有丰厚的退休工资拿,我又不在公家单位上班。不过,有你这么大的金手指在,我一定能累积足够的家产,让咱们老来无忧。”
“反正咱们都努力就对了。”
说谈中,两人到地方了。
不远处是一座铁皮房建筑一样的一层楼建筑,周边有几棵树围绕着,屋顶的铁皮,隐隐看得到斑驳的锈迹,像在告诉人,它已经有一些历史。
走到大门口,往里一看,是一排排整整齐齐的八仙桌,只有桌子没有椅子。
她听人说,这一方面确实没这么多椅子;另一方面则是站着吃饭,能吃得更快;再有,一个人占的位置比一把椅子小,这样一张桌子能容下更多人吃饭。
一举多得的好办法。
正是饭点时间,有不少桌子旁边都站着吃饭的学生。
两人到打饭台,打了两荤两素四道菜,主食买了饺子和米饭。
两人拿的两个饭盒都装得满满的。
两人一起找了暂时没人的桌子,站着就开吃。
土生土长的祁博衍,再艰难的条件都经历过,只是站着吃饭,对他来说,完全没问题。但他担心,林希不习惯,“咱们要不要去外面,找个地方坐着吃?”
林希摇头,“入乡就要随俗,在这种方面,我不要当特立独行的人。”
“这是独属于这个时代的烙印,不自己亲生经历,怎能将它深深地烙在自己的记忆里呢?”
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的烙印,既然有幸来到这个时代,那就让这个时代的烙印,印满自己的全身。
听她这样说,祁博衍没再说什么,只将手上的筷子地给她,“那就开吃吧。”
两人这才开吃不久,有道略熟悉的声音传进两人的耳朵里,“祁同志,林同志,不介意我们跟你们同桌吃吧?”
抬头一看,是林爽,后面跟着另外三个男同学,林希点头,祁博衍回答,“当然不介意。”
林爽转头对后面的三个男同志说,“这就是我刚跟你们说的林希同志,祁同志是她的爱人。”
而后又对林希说道,“他们三也都是咱们班的,分别是张文祥同志、姜斯栋同志、海晟同志。”
林希放下手中的筷子,一一分三人打招呼。
三人一一回应后,又一一跟祁博衍打招呼。
年龄最大的张文祥,问他们,“你们是京城本地的吗?”
“不是,我们是冀省来的。”
“那你家属还能陪你来报道,真好。”张文祥艳羡地说道,“我也想带家属一起来的,可我家属嫌一家子全来,花销太大,不舍得来。”
完了他还补充道,“我有一儿一女,大儿子十岁,读四年级了,小女儿,七岁,刚读一年级。他们长这么大,我还没离开过他们身边,这突然离开,怪不习惯的。”
听他这样说,林希不由多看了他一眼。
三十左右的年纪,国字脸,皮肤黝黑,说这些的时候,脸上带着满满的笑意。
一看就知道,这是个爱孩子的好父亲。
林希没少听说,这时代的人,考上大学后,抛妻弃子的情况。
这种情况是不是真实存在,姑且不知道。
眼下却是个实实在在爱孩子的父亲,她不由新生好感,“那就好好努力,这样就算在校期间争取不到把妻子和孩子接过来的机会,四年后毕业也会有机会。”
张文祥也是这样的打算,“我也是这样跟我对象说的。”
“你们呢?你对象这是能跟着来京城吗?”
祁博衍摇头,“我只能陪她几天,过几天,我就要远赴国外,得有好几年不能陪在她身边。”说到这里,他郑重地看向张文祥,“恕我唐突,冒昧对张同志提一个不情之请。”
“是不是想请我帮着照顾你对象?”
“林希同志是个相当独立的女性,正常的事情她都能自己解决,平常不用麻烦张同志。但是,生活总难免遇到一些事情,届时麻烦张同志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忙搭把手。”
祁博衍跟着来报道,除了宣誓主权外,也是想着寻摸个可靠的人,能在林希遇到棘手事情时,帮着搭把手。
本来林爽在他考虑的范围内。
可林爽单身,跟林希年岁又比较接近,他怕对方帮忙多了,给双方招来不必要的闲言碎语,对彼此都不好。
而这个张文祥,年岁比较大,看着就沉稳,加上他毫不犹豫地说了自己的妻子还有两个孩子的事,能看出这是个爱妻子和孩子的男人。
这种男人还是比较可靠的,“我大舅子也在京城读书,他在人民大学。他们兄妹感情很好,他会看顾我爱人,我就是担心万一她在学校发生什么意外,我大舅子远水解不了近渴,才厚着脸皮提这么个不情之请。”
张文祥连说没问题,而后对林希竖起大拇指,“林希同志的父母厉害,养出两个大学生。”
“对,我爸妈很厉害。”四个孩子,全都供到初中毕业,要不是林东和林北不乐意继续读,估计四个都会给读到高中毕业。
虽然祁博衍没说,但其他几人也说,林希遇到麻烦,他们不会袖手旁观。
祁博衍一一谢过他们后,主动提道,“你们若需要某些国外得专业书籍,可以让林希同志写信告诉我,我帮着寻摸,能寻摸到就替你们邮回来。”
几人虽然对经济学还没深入了解,但也知道这种学科目前国内肯定缺专业书籍,所以对祁博衍主动递的橄榄枝,都郑重地表示感谢。
一顿饭下来,林希知道那姜斯栋是山西省政策研究员,工作的时候,都是在乡下跑的。他在经济方面,有一定的研究基础,算是难得的知道这个专业学了以后能干啥的人。
知道海晟是到北大荒下乡的知青,25岁,下乡期间,跟另一个女知青结为夫妻,家里也有一儿一女,妻子肚子里正怀着第三胎。高考恢复后,妻子跟他一起复习,可惜妻子这胎怀孕反应大,影响了她复习,这次没能顺利考上。
现在妻子一个人挺着大肚子,还要照顾两个年岁不大的孩子,海晟很是担心她,所以脸上一直挂着愁容。
跟他们分道扬镳后,林希感慨,“人生百态,不过如此。”
就刚刚他们一桌也才六个人,且六个人的年龄还不大,却有了六种不同的际遇,六种不同的境况,“比起他们有孩子,还要两地分隔,咱们还算好的了。”
起码没有孩子的牵绊。
祁博衍深以为意,“谁的生活都不容易。”
“我会努力把可视电话技术学回来,尽快实现可视电话普及,这样就算大家分隔两地,也能每天看到彼此,缓解两地分隔带来的长久看不到彼此的困难。”这是他努力就能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