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深呼吸,尽可能使自己平稳下来。
眼前的女人挎着一个帆布包,抬头纹很严重,眼角有细纹,颧骨较高,看起来有些苦相,大概是一个在婚姻里并不幸福的女人。
“这位女士,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感到来者不善,他还是尽量客气地说。
“我老公是李黎明,你知道吧?我在他手机上发现了不少你的照片,还有你们的聊天记录,你们同性恋就这么缺男人吗?!勾引有老婆的男人算什么本事?!真恶心!”
女人说着,情绪忽然激动起来,将帆布包高高扬起,直接朝舒臾身上砸。
舒臾偏头躲过,他这才知道女人是谁。
李黎明是他以前的同事,便是那个被舒臾和赵河瑟合力赶走的骚扰客。
他是一个骗/婚gay,曾借职务之便骚扰舒臾,给他发自拍小视频,还在酒后发酒疯,将他堵在屋里准备猥/亵,直到舒臾报警。
舒臾也曾在他手机里发现了自己的照片,但都是工作场合的他拍,并没有任何私密照,而且,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他与李黎明曾在派出所里对峙,对方苦苦哀求他,说自己上有老下有小,生活很不容易,一旦社死便只能自/杀。
他不知道李黎明是如何忽悠他妻子的,生活照是那男人偷拍的,他当时已经让对方删了,仅有的对话也是那人单方面骚扰,舒臾并未回应。
现在,她却来秋后算账。
“很遗憾,那是多年前的事了。你老公职场性骚扰,偷拍他人照片,意图猥/亵。我已经报/警了,他求了我半天说要自/杀,这事才不了了之。派出所里有我的笔录,如果不相信,你随时可以去查。”
舒臾尽可能放慢语调朝她解释。
“不,这和他说的不一样,他说要不是你先勾引他,他不会变得喜欢男人的,他在这之前根本就不喜欢男人。还有你们的对话都是删减过的,你看,这是你先发给他的话!”
她把手机滑给舒臾看,上面是几张截图,是他与李黎明的对话,他叫对方“宝贝”,但图是伪造的,看起来p得很真。
“这不是我,图是后期合成的。”
舒臾有点心力交瘁,这女人是一个受害者,他实在没办法苛责她。可她似乎认定了是他勾引了他那原本性向正常的丈夫。
连他自己都觉得郁闷,到底哪儿来那么多稀烂的桃花?
“不可能,这就是你!为什么一个个都要这样对我,我又做错了什么?!你以为你是男的就不是小三了吗?!你现在年轻,将来也会有老的时候,好好的人,一进你们公司就喜欢男人了,我这是做了什么孽!”
她说着,忽然蹲下来,开始哭起来。
舒臾实在不擅长安慰人,只好也跟着蹲下来,低声说:“你丈夫一旦与人有过节,就喜欢给人p图污名化对方,他很容易破防,他之前也被其他人报警过。他是同性恋不是你的错,是他就是个人渣,请不要责怪你自己。”
“不!,他以前很好很正常的,是进了你们公司后才不正常的,天天跟你们这种人一起混,他手机里有那么多你的照片,你现在说得好听,你当初真的没做过什么吗?!”
“为什么你们这种人都可以过正常生活,我却不能!”
女人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崩溃了,将舒臾用力一推。
他猝不及防,差点要摔倒的时候,一旁一直旁观的金垠忽然伸手,托住了他的腰。舒臾下意识说了句谢谢,但一转头,对上的是金垠那张略微冷淡的脸。
前有豺狼后有虎……
“一个男的,长得不男不女,还招惹已婚男人,真恶心!你以为我不敢让你身败名裂吗?!”
“身败名裂”四个字令舒臾脑海里“咔擦”一响,那种熟悉的憋屈感与厌恶感同时袭来,他面无表情地望着她:“身败名裂?你现在拿这个威胁我?”
“不好意思,我大学时候就没了,你以为你能报复谁?半个字都不肯责备你的亲亲老公,哪怕他是个手段下作的猥/琐惯犯,只会将一切推到无辜人身上,借以维持你那个千疮百孔的婚姻。”
“只要打败了狐狸精,他就会变好,有没有可能,他就是个披着人皮的人渣呢!”
“不是我,也会是其他男人。如果我是你,有这个满世界找小三的时间,不如先去体检,检查有没有被他传染上什么疾病,然后再离婚,离人渣远远的。”
“你、你在说什么胡话?!我、我身体健康得很……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气势明显泄了一半,眼底露出恐慌,看来是个受教育不多的传统妇女。
舒臾只感到悲哀,再怎么说她也只是受害者,他只好放缓了语气:“这件事里,我和你都是受害者,我早已报警,而你还困在有无数个狐狸精要戕害你丈夫的幻想里,与其把责任归咎于外面的人,不如仔细想想这段婚姻是否值得继续。”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为你提供证据,以便离婚时能尽可能地争取到婚姻内的最大利益。”
……
五分钟后,女人愤然离去,看她的态度,舒臾猜她还会努力维持这个名存实亡且继续蚕食她的婚姻。
他望着女人的背影,长长呼出一口气,随便拉了把椅子坐下。
那厢,看他表情逐渐松缓了下来,金垠好整以暇地开口了:“怎么又在跟已婚男人纠缠不清,这种事碰到很多?”
舒臾面无表情地白了他一眼:“你现在别惹我。”
“我现在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这屋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他的威吓显然对金垠不起丝毫作用,男人挑了下眉,屈指顶着下巴:“看来你依然很受老男人欢迎。”
他把“欢迎”两个字说得很重。
“是吗?金先生很羡慕?这种福气给你如何?”
话刚说完,手机便响了,是薛濒。
“对了,小舒,我今天已经到鹤城了,今晚有没有时间,要不出来透透风?去个清吧?”
舒臾看了看时间,现在是上午十点,比起和金垠这个冷面神交流,他当然是更愿意和薛濒来往,立即道:“有时间,地点呢?”
电话那头明显很意外:“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稀奇啊,以前一说去酒吧之类的就总邀不动你。好吧,到时候到市中心茗和广场的那个K酒吧,怎么样?不行咱们再换一家。”
“好的。”
舒臾挂了电话,抬头看了金垠一眼:“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但刚刚转身,身后的金垠声音却有点冷:“站住。”
舒臾回头,金垠的脸色有些沉冷,他轻叩着桌面:“跟谁打电话?”
舒臾:“……跟你没关系吧?”
金垠慢条斯理地转着手中的打火机,继续道:“谁?”
舒臾迫于他的气场,只好道:“我男……我老公。”
金垠冷笑了声,他明明坐着,抬高下颌的时候,却有一种无可匹敌的傲岸感,他动了动嘴皮子:“和他分手。不然,我不可能会考虑南坞工作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