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只等审判他。
“当日你为何闯进紫神龛?仅仅是想逃?”
李近雪只吊着眼睛看这紫衣女人。他是想逃,只是误打误撞进了她口中的紫神龛。
“他在鬼域司不过是一无名小卒,我以为此事我鬼域司自行处置了就好。”持炼对玉珑飞的挑拨装作不知,作出商量的姿态。
端看这奢美殿堂,除了持炼几人黑衣深重,对他们虎视眈眈的无一不是彩衣鲜亮的艳丽女子,只是最是美丽诱人的东西往往恶意最大,“好说好说,今日珑飞不过是想请少宫主断断,为何——”玉珑飞起身,裙摆和香风转眼就到了李近雪眼前。
“为何你一个鬼域司的普通鬼面到得了紫神龛?为何你一走我紫神龛几名训娘就无端暴毙?持炼说你是有意出逃离魂宫,我怎么记得犯了司律是要被凌迟的,为何,此刻你还能全须全尾活着?”
殿内泠泠的琴音陡然变调,随之而来是一道刚猛的烈风,将他肋间狠狠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狰狞血痕,李近雪被掀翻在地!
他耳膜发胀,趴在地上狼狈至极,“我道你怎么把这风尘地盘看得这么紧……原来,里面也有高手,你们也不是一无是处。”
一旁鹅黄色衣衫的女子长指纤细有力,淡淡拨弄琴弦,神色毫无变化。
——乐杀!初次领教,倒是很不同凡响。
玉珑飞:“猖狂小子,在离魂宫作乱,是谁给你的胆子?”
他之所以没被处死难道不是因为少宫主有令?怎么会有今日这一出?还是说,少宫主确实怀疑鬼域司?持炼迟疑地望了眼锦屏后。
然而连日来的追查,离魂宫犹如一潭死水毫无波澜,一直有人无端暴毙,可幕后真凶却仿佛鬼魅一般无从追迹,唯一值得深究的,就是李近雪出逃一事。紫神龛想将此事推到鬼域司头上。
“少宫主,毒师对致死的毒剂毫无头绪,这恐怕不是寻常人能做出来的,李近雪入鬼域司前是靖宣王之子,依持炼之见……”
原来是狗咬狗,李近雪咧嘴笑了,他无心听他们对歭,更不想辩解,他狼狈趴在地上,身下是晕开的血,目光偶然落到持炼身后的三七身上时他会逼自己移开目光,任凭口中艰涩的铁锈味的难堪染上眼瞳。随后又自嘲一笑。
我这把残刀,不用你珍藏。
他到底还是满心死志。三七在心底嗤了一声,到了这个地步,今日他九死一生,正合他意。
只是,三七抬起眼,我会记得你。
“不是他。”锦屏后的人终于开口。
李近雪耳廓一动,冷锐的眸子探究望过去。
隳柔捻了锦帕上的粉末凑到鼻尖轻嗅——这里面,有他熟悉的东西。
牵机:“少主,有头绪了?”
外间也静了下来,隳柔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森白的面上慢慢染了几分欣喜若狂的诧然,“别争了,不是他。”
杀人的不是毒,是药。
尸体发间、指尖、衣领等处发现的古怪粉末,里面有几味药的组成隳柔死都不会认错——似乎,是血莲香的解药。
那味道虽然不算纯粹,但足以让隳柔心神俱凛,没来由的舒畅一瞬间漫上了全身所有筋脉。
只是这药到底差了些隳柔说不上来的药材,至少还差了一味关键——病心兰。
没想到离魂宫里除了那老不死的居然还有能想出血莲香解药的人?
意味着,他身上的毒有解了?隳柔气急地喘了几口气,他几乎要按捺不住内心的狂喜,解了血莲香,自己就不用做废人了。
隳柔尖笑出声,看着那点粉末眯了眯眼。
——一定要找到这个人。
牵机在一旁沉默地看着隳柔的异状。
玉珑飞不甘地盯着李近雪,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了,两方人马对互相的恶意已经到了藏也藏不住的地步。
持炼彬彬有礼一笑,那是个挑衅的意味。
隳柔收了锦帕,好整以暇往后一靠,好似瞬间忘了血莲香,“紫神龛……啊,我想起来了,”隳柔咧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神经质地说起了其他,“你紫神龛拿不到的关隘图,接下来我就交给鬼域司。”
殿内心怀鬼胎的女人们面色急变——关隘图!
一个月前,宫主下令紫神龛取胜唐关关隘图,点了紫神龛赤灵前去,一日前却收到了赤灵被抓的消息,任务失败了。
琴声骤停,蓝术这就想越众而出——赤灵闯的祸,凭什么怪到紫神龛所有人头上。
黄莺及时拉住她,暗自摇头示意。蓝术这才愤恨垂眼。
紫神龛龛主:“少宫主恕罪!珑飞愿亲自前往为宫主解忧!”
隳柔眼眸淡淡,“持炼,你来说,这关隘图,该由谁去拿?”
持炼:“三七。”
一直沉默的影子来到宫殿正中,他就是三七?看上去平平无奇罢了,紫神龛的女人们暗自交换眼神。
隳柔慢慢咀嚼着这个名字,紧紧锁住屏风后那个模糊的影子。
“给你十天。”
“三七有个不情之请,”好像走到哪里都不会改变他的沉静淡然,他说:“此人既然没有完全洗脱嫌疑,不如让他和我一起去胜唐关,”三七转头直直盯着李近雪,他在这样的目光里犹如被凌迟。
“将功赎罪。”
离魂宫越来越有意思了。隳柔突然想到个主意,“可以。”
李近雪目光颤抖,去……胜唐关?可以出去?
你想逃,就连三七都在帮你?何不让你出去飞一圈,只是你脚上的细绳最终还是会把你扯回来。
“可以。”
三七在风雨欲来的沉雾面前浑若不知一般坚定。
隳柔含笑道:“胜唐关刘牧野,我记得他儿子也在那儿——刘钰,把他给我带回来。”
瞳孔像是生生裂开,李近雪木然发起抖来。
你想逃,那就把你挚友抓回来,让他替你,看你怎么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