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过要说这珠绣见得多了,还得是谢家姑娘过手的,那叫一个白布能生灵……”
卫青:“是随州第一世家,谢家吗?”
汉子仰口倒完一碗酒,“说对了!谢家在随州富甲一方,靠的是什么?不就是谢家二小姐那一手精妙绝伦的绣工吗……开绣坊收学徒,倒是把随州珠绣这名号给打出去了。”
有人附和,“对啊,不过这二小姐也是有脾气得很,一年只绣一幅绣品,哪次不是各方豪绅抢破了头,有市无价啊。”
卫青发问,“手艺难得,绣品不多,这样看来青睐者众多倒是可以理解,只是为何还有各方豪绅争抢?”
闺阁女红不像是男人所爱之物。
“这位公子有所不知,谢家二娘生得貌美端方,偏偏性子又烈,花信之年还未出阁……”
众人暧昧一笑,“如今这年头,有钱人家不都时兴养个姨娘在府里……”
当今天下民风开放,自国公府小姐痴等靖王十年这一佳话备受百姓追捧后,坊间女子过了适婚之龄未嫁竟隐隐不再卑微。
姨娘,也就是妾,自然指不再年少的女子。
火堆旁几个男人挤眉弄眼。
“谢家二娘也是个人物,这一带的水路漕运,陆路走货哪个不是她说了算。”
阿沛:“官道漕运不是应该由官府管辖吗?”
阿沛沾了李近雪的光有的坐,她坐在李近雪身旁,整个人缩在厚披风里,鼻尖微红。
乍一听到阿沛发问,众人终于可以明目张胆地把眼移过去。
都说谢二娘生得美,这一说还得加上她泼辣的性子,只可远观不可亵玩,自然添了几分挠人心痒的亮色。
而这位公子身旁的女子,顾盼间光华流转,偏偏气质颇冷,雪景倒成了衬托让人只注意到她周身风华。
和这位公子却是十分般配。
见众人都看了过来,阿沛也不扭捏,坦然环视。
一位老者抚须道:“姑娘算是问到点子上了,随州谢家自随州建城以来就是随州商会的总瓢把子,”说着避开了一旁的官兵,“连官府都得看谢家三分脸色。”
随州珠绣天下闻名不仅靠手艺精湛,恐怕还有赖随州商会的运作。
“还有还有,随州谢家背后是谁?清正宗啊,武林世家,在随州地界,江湖人都得认个这个,”那人喝红了脸凑过来比了个大拇指,“啧啧,有人撑腰还怕什么,要是我我也横着走……”
感觉到有人拎了她后衣领,把风帽叩了上来,风帽上一圈白绒,阿沛大半张脸藏在绒里,一双眼不解地看过来,越发显得清丽怜人。
李近雪将风帽给阿沛戴上也不看她一眼,“据说清正宗数年前被离魂宫清洗,宗内藏书几乎被烧尽,难不成传闻有假。”
清正宗不算武学世家,但擅于搜集各方武林秘籍,至今世已备受武林人士眼红,想要走旁门左道取而代之,然而正因藏有不少武林绝学,宗内客卿能人不少,不是轻易能动摇的,眼红者也只好作罢。
清正宗最后却失陷于离魂宫。
没想到这位年轻公子毫不避讳离魂宫大名,众人却是一时讳莫如深,“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怎么说清正宗百年根基也不是那么容易毁掉的……”
一人问道:“离魂宫当年为什么盯上谢家……”
“你可知药仙人,传闻当年药仙人手里有五株仙药名唤病心兰,谢家家主与药仙人有旧又遇上谢家小公子出世,药仙人就将这世间仅有的五株仙药全数赠给了谢家……”
“偏偏这病心兰能解世间百毒,当时离魂宫宫主有一子不知是被仇家暗算还是生来便体弱……反正就因为夺这病心兰,谢家几乎举家灭门……”
谁人不知魔教行事无忌,为了抢夺仙药一出手便取走满门性命。
另一老者却有见解,“说来说去,清正宗到底是大不如前,如今的当家人谢三川远没有老宗主有手段有能力,这清正宗和谢府不过是相互支撑罢了。”
气氛一时低沉。
“浮生醉浮生醉,醉心醉情醉前生,醉伤醉辞醉来世。”
浮生醉酒劲甚猛,已经有人生了醉意。
“砰!”
雪团砸到袍子上松散开来,阿沛微微瞠目。
玉儿躲在树下调皮吐舌。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李近雪团了雪在手里掂了掂,对她说:“看好了。”
雪球精准无比地砸到了玉儿额头。
饶是卫青都看呆了——公子竟还打起了雪仗。
阿沛迟疑着,手指抚上冰冷的雪粒。
又是一下,阿沛蹙眉看过去,李近雪挑衅地看着她,手里又是一个雪球砸过来。
一时间火堆旁酒碗倒地,火光不住跳燃,笑声肆意。
那方铲雪不停,这边笑声不断。
阿沛四处躲闪,手上却忙得很,团了一个又一个雪球,把扔她的人都打了个遍。
风帽下小脸通红,眼睛晶亮。
依稀飘起了细雪,众人拍拍身上雪粒,笑骂着陆续回到马车上躲雪。
李近雪停了下来,隔着众人和飘飞的细雪正望着她。
阿沛还没来得及收回笑意。
等李近雪走近阿沛又变回了呆愣愣的模样。
李近雪接过卫青递过来的帕子擦手,含笑打量她,“看你玩得挺开心的。”
“手疼吗?”
阿沛这才反应过来手伤还未好全,此时摸了雪后手心不仅发烫还隐隐作痛。
月光下,李近雪带着点坏的笑让阿沛愣了愣。
阿沛侧着身子退到一边给他让路。
风帽绒毛挂着雪粒,她侧脸藏在白绒里,只露出了一个小小的微红的鼻尖。
飞雪连天,热光敛尽。
掀了马车帘子偷看的众人也不知这位贵公子在想什么
温热手指钳上小巧的下巴,阿沛感觉脸被仰了起来。
还不等她看清,冷冽清爽的气息靠近,唇上印上温软。
柔软的触感持续了几息。
撑伞的卫青活像见了鬼一样瞪大眼。偷看的人们纷纷心照不宣放下车帘,感叹美景如斯,壁人如斯啊。
待阿沛反应过来李近雪已经退了回去。
李近雪浅浅抬眸,颇有些后知后觉的喜悦。
一时又后怕起来,他眷恋这样的感觉,难以自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