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息步伐飘浮无着,毫无规律,毫不收敛,毫无张驰。
虽面上不显,心里却万分惋惜,即便不甘也无法将近雪当柔弱多智的书生看待。
所以他原本就不信这一传闻。
思及此,刘钰颇显小心地斟酌道:“我知道卫青得用,不过随行护卫多些总不会出错。”
李近雪却闲适摇头。
对旧友的好意他心领,他有自己的打算。
阿沛站在外间离书房稍远点的走廊下一动不动,看大雪纷纷扬扬。
“王爷让你走了?”
卫青突然出现,阿沛愣了一愣而后摇头。
方才看李近雪的意思应该是默许她留下伺候,但阿沛没说这回事。
“你进去了,王爷看见你了,没有让你滚?”卫青觉得不可思议,隐隐觉得自己赌对了。
吩咐送药,换住处,在书房看见她伺候笔墨茶水也没有挥退。
这不是对她有意是什么?
王爷岂能猜不出自己此番用意?这分明就是默许,自己跟王爷真是越来越有默契了。不过为王爷分忧解难也是应该的嘛?
卫青完全不觉得自己是在作大死。
阿沛当然不知道卫青的心思,听到疑问,只慢吞吞答道:“没有。”
卫青深深看她一眼,既然王爷对她有意,自己作为王爷的左膀右臂自然要做合王爷心意的事。
王爷要是心思到了这个女人身上,说不定就不会为苏孑衣的纠缠而烦恼了。
——
“今夜你便去王爷房里伺候着。”一位老嬷嬷送来衣物饰品留下这句话便走了。
待人转身,阿沛眸光一闪,眉头微敛。
迟疑片刻,抓起那件暧昧轻薄的纱衣,有条不紊地换上。
事到如今,或许避无可避。
——
李近雪睡前有抄佛经的习惯,每每抄完已近深夜。
一推开门,就感觉到了不寻常的气息。
像是能感应到一般,李近雪看向锦屏后的床榻。
屋里没有燃灯,女子正坐在榻上,螓首低垂,半透的鲛纱缠裹在曼妙纤细的女体上,月华满身,影影绰绰,依稀可见其下是何等的风光。
李近雪心中嗤笑,破天荒没有斥退女人。
待他走近,阿沛不自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面上还得维持温婉娇羞。
眼睫微颤,上面撒满了月光,就像是情人的眼泪,“王爷……”
李近雪却恍惚了,脑海中闪过尸山血海里那人被血浸湿的额发。
与眼前的温香软玉便是极与极的对比,唯一相同的便是——
“你冷吗?”
冷不丁听到男人嘲讽问了一句,阿沛才发觉他已经离自己这么近了。
“谢王爷关心,阿沛不冷的。”
阿沛轻轻柔柔看他一眼,而后又温顺垂下。
阿沛觉得自己等了很久,久到身体被冻得有些僵硬,李近雪还是没有动作。
大概是嫌弃吧。
抬手自两边分开柔纱,柔白瘦削的肩膀顿时暴露在空气中。
这种感觉是极不好的,还不如痛痛快快一刀,然而她能感觉到面前男人一直注视着自己却不动。
羞耻。
但别无他法。
她有些不自知的紧张,却自以为隐藏得很好,这点微妙在男人看来足以为之着迷。
细白的柔颈暴露在眼前,月光下有一层淡淡的绒毛,只一眼便知是何等的香软,好像正等待一只手轻抚其上。
李近雪手指动了动。
阿沛眼下的小痣似乎也在轻颤。
李近雪唇边牵起一抹弧度,那一瞬间他很轻松,仿佛曾经那个肆意的少年回来了一瞬。
弯腰慢慢靠近她。
李近雪的脸离她越来越近,阿沛呼吸不自觉乱了一瞬又马上平复。
太近了。
李近雪一眼不错地看着她。
听到一声轻笑。
阿沛不禁抬眼。
月华满襟。
清冷精致的唇就在眼前,“原来你不会啊。”
阿沛愣住。
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倒是先被他这张脸震住了。
无怪天京贵门明珠对他钟情。
李近雪生的一副好皮囊,全然是造物主的恩赐。
窗外月光流进他的眼里,如同春日暖煦,又似秋日远寂。
阿沛清楚看见了自己的倒影,而后是他形状美好的眼睛。
猜不透,看不懂。
阿沛反应过来,像一团柔水一般自榻上下来,温顺地跪在他身边,“王爷恕罪……”
说着伸手向他腰间。
李近雪直起身子,像是被扫了兴一般,恹恹道:“行了,衣服穿好下去吧。再有下次,必不会轻饶了你。”
竟是摸都不曾摸她一下。
靖王当真不是凡人。
——
卫青为自己的小聪明付出了代价,在雪地里扎了一天一夜的马步。
阿沛这才知道是卫青擅作主张,想不到李近雪对自己没有半点旖思。
王爷怎么想的,卫青现在是着实猜不透了。
连着昨夜一夜加今日一整个白天,卫青感觉双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王爷,都收拾妥当,可以启程了。”
李近雪不轻不重看他一眼,卫青讪讪低头,挥手打不存在的苍蝇。
阿沛将自己收拾了一番,见李近雪出来,静静去一旁等着。
此去随州,李近雪一行化身游山玩水的世家公子,身边自然也要美人作陪,挑来拣去,若要说美人,现成的还真就非阿沛莫属。
卫青终于明白了王爷给她治伤养病的原因。
卫青:“王爷,已经吩咐下去了,她原来在勾栏瓦舍里做过,对这些事都熟悉,想必路上不会太麻烦。”
漫天落雪没有要停下的意思,李近雪收回停留在阿沛身上的目光,漫漫接了一句,“原以为琼王的眼已然瞎透,没想到也有见光的一日。”
阿沛浅淡收拾一番,去了那庸俗市井的装饰,倒更显得清丽中带着妩媚。
阿沛习惯了他的刻薄刁钻,闻言低头不语。
李近雪半挑长眉,对阿沛的逆来顺受顿觉有趣。
离开天京这日天色沉郁,细雪自穹顶飘落。
阿沛仰头看着阴郁的天沉默。
这趟路注定不会平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