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呕吐这件事在汤秽心里始终是个结,他解不开,也忘不掉,某次帮村长去县城办事,找了个诊所,看了看病。
也不知道那小诊所的大夫医术究竟有几分是真材实料,不过他告诉汤秽,没什么事儿,有时候有些人情绪太过紧张激动就是会引发呕吐的。
“不用管,不用治,你就多放松就行了。”
大夫是这么说的,可汤秽不知道究竟是真是假。
有时候他也会幻想,在脑子里用橡皮擦把呕吐的情节擦掉,重新编撰新的剧情。
那些剧情,很多次十分冒犯地钻进了他的梦里,让他醒来时还怅然若失。
汤秽挑着担子来赶集,找了个风小的地方开始卖鸡蛋和鸭蛋。
天上又飘起雪花,一切都跟一年前他遇见索宥桉那天很像。
只是,再像也不一样。
今天汤秽生意很不错,天黑前就卖得差不多了,筐里就剩下十来个鸭蛋,起了风,有点冷了,他准备收拾东西走人了。
“鸭蛋怎么卖?”
正弯腰收拾东西,头顶突然传来个声音。
这声音不带丝毫情绪,可听得汤秽动作一顿,猛地抬起了头。
“你咋在这儿呢?”汤秽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接着十分夸张地揉了揉眼睛,凑得更近了。
索宥桉没有回答他的问话,而是和刚刚一样的语气重复道:“鸭蛋怎么卖?”
他冷眼看着汤秽,就好像对方只是个卖鸭蛋的陌生人。
“你要鸭蛋?那都给你拿去吧。”汤秽不错眼珠地看着他,扯过个塑料袋,往里捡鸭蛋。
他咋来了呢?
会是因为我吗?
汤秽觉得这个想法有点太自作多情了,可要不是因为这个,这人又怎么可能来这里?
“多少钱?”索宥桉接过鸭蛋。
“不要你钱。”汤秽直勾勾地看着他。
索宥桉终于正眼瞧了瞧面前的人,笑了:“无功不受禄,我白要你鸭蛋干嘛?”
他从羽绒服口袋里掏出钱包,抽出一张一百元,直接丢进了筐里。
“不用找了。”索宥桉转头就走,然后被汤秽抓住了手腕。
汤秽的手冰凉冰凉的,像是在风雪里走了十年那么久。
那凉意透过索宥桉温热的肌肤蔓延到了他的血管深处,滚烫的血都跟着低了几度。
索宥桉扭头看他:“有事吗?”
“俺对不起你。”汤秽说,“俺看了大夫,大夫说俺吐了是因为太紧张。”
索宥桉喉结抖了抖,没说话。
“俺不觉得恶心,俺也没想羞辱你。”汤秽十分诚恳地说,“俺一直都想跟你道歉的。”
索宥桉定定地看着他,半晌推开了汤秽抓着他的那只手。
“知道了。”索宥桉平静地说,“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他说完,走进了满天大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