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里行间都是罪孽,阿耶被这种人害死,怎么不令人愤恨。
稳住西域,稳住西域……诸国都在夹缝生存,开罪不起我朝,又附庸于鞑靼。贩私无异于养寇自重,敌之甲械愈加精良。此地的辎重,恐怕只是为了豢养安平王周赉的私兵,真是不敢想象其余的体量究竟能有几何。
一把合上册子,此物犹如烫手山芋,交给谁都不安全。道之突然想起一个人,或许她能帮到自己。
都护府所辖之地向来不是皇子公主的食邑,如此便无需避嫌了。
“你还是不要动,明路,悄悄吩咐江夏,叫他连夜出发回京找长公主。”
“夫人,要不要请示小郡公?”明路有些犹豫。
道之有些后悔刚刚没有赶走明路,简直和他主子一样没用,脾气也上来了,“啰嗦!大张旗鼓做什么?什么都要叫沛怀,他是你正头主子不成?”
很少见道之大声呵斥,明路被吓了一跳,连忙喏喏称是。
赵戟打断了请罪的明路,“娘子,我也去吧,此事紧急。”
道之见状点了头,有身手的可靠人没有几个,除了赵戟实在是无人可用。
明路正欲告退,就听道之叫住了他。
“让江夏将此间关系秉明长公主,朝中老臣多为安平王拥趸,梁王被推为亚献一事闹得人尽皆知,那些老臣岂能善罢甘休。长公主若想渔翁得利,收河西于囊中,便可牵制安平王与梁王。”道之停了停,想起一事,“对了,告诉殿下,杨玄珪还活着。”
梁王周载训与安平王周赉,一个有兵一个有臣,都不太好办。道之还没有想到十全之法,但听李秉德之言,似乎周载训隐隐有架空之相。
听了此言,明路脸色变了又变,不敢说一句话。抬头瞧了瞧道之,泥首行了个礼,躬身告退了。
赵戟见此情形,轻轻合上木板,二人匆匆离开了这院子。
道之将簿册郑重交给赵戟,“今夜你们二人就出发,你将这个簿册带给我兄长。让他去拜会姐夫郑隽,若是能见到少尹郑鼐更好,他能说服郑度支。多多留意凉州数年来的税赋调配,是否有异。
朝廷不是缺钱么,查验籍册先从此开始吧。京内城防想必还都是周载训的人,你入了京他应当就得了消息,我猜他的人会一直跟着,一定要小心行事。”
说着,道之本想将那舆图一并交给赵戟,回过神才想起来这些都被藏在了树洞里。
“夫子不在,好在过所我能代为签发。进京文书当直接送往中书省,我再写份公文,你也一并带着呈递上去,以掩人耳目。”
无人下场,那必然是筹码不够大。
时间紧迫,圣人欲稳住西域,若夫子真被那疯女人逼去刺杀右贤王,左贤王在京内闻风而动,里通外国的人就成了自己,那真是天大的乱子了。
武侯们鸣金收兵,自从王玄嗣接到急信,就马不停蹄围了粮仓。幸好看守的人寥寥无几,后又埋伏捉拿孙奇一行人。大伙儿多半是京内官宦子弟,平日里养尊处优,哪里经过如此奔波,不多时众人便都懒怠下来。
“听闻金城这地方,城如其名,有不少錾刻师傅,手艺超群?”沛怀包扎着伤口,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王玄嗣聊着。铜炉里吊着滚水,噗噗冒着水汽。沛怀往里投了一条巾帕。
“怎么?你要打什么东西不成?”
“嫂嫂抱怨没有镜子,怎么好叫她受此委屈,回头阿兄怪罪我办事不力。”眼含秋水,比西子还无辜三分。
“自己找去,莫问我。”王玄嗣跟看妖怪一样看这样他,方才严阵以待是一个人,现在胡说八道又是一个人。
“谁说我要镜子了?”
道之的声音打断了二人,王玄嗣本就满腹郁气,见了她,只行了个礼就站在一边,一动不动。
也是自己无礼在前,现下有求于人,道之只得好言相劝,“中郎将,我知梁王愿缓和朝廷与右贤王的关系,且对你深为信任,不然也不会派你担此重任,护送左右。”
“属下仅一介武夫,微末草莽而已。”王玄嗣面无表情地推辞。
“中郎将过谦了,如今有人欲谋害右贤王,陷殿下于不义,中郎将当早作决断为好。”道之没有指望他有何表示,只希望能早日启程。
“我告诉你元道之,若不是李都护传信来,你以为我会在乎你的死活?”
李都护传信?他有那么好心?道之见沛怀悄悄朝她摇了摇头。
“罢了罢了,还有正事,你不是还接了驾部司之职?驿道调配的事够你忙的了。”说着便遣人来将中郎将送回去休息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沛怀,我劝你实话实说。”看着走远的王玄嗣,道之不愿再与他打太极。
沛怀有些尴尬,不知从何说起,“有人送口信于我,并不认识。我唯恐你被抓了,实在不敢负兄长嘱托,伪造书信好为你解困。”
道之怀疑地看着他,“真的?不知你到底在搞什么鬼,我劝你……”
“真的,嫂嫂,如今那女道以为你如今一路南下,现在咱们就这样回去了岂不穿帮?”
道之不听他说话,只一味叫他归还鱼符印信。
“嫂嫂别急,王玄嗣这人说翻脸就翻脸,他现在忙着审问孙奇无暇顾及,咱们多少得防着他。嫂嫂体弱无力,此物先交由我保管吧。”
“你待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