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令说得是,殿下今日一开始还好呢,从元府出来就不成了……”
二人聊着聊着就听到屋子里的人开始吟唱起悲歌来,真是哀恸顽艳。
太难听了,“快去吧,别啰嗦了。”
沛怀从睡梦中被拉起来,一听有笑话可以看,拎着酒急急赶了来。
“她就是个石头!又臭又硬!”
沛怀嗤笑着给自己续酒,“后悔也迟了,上了玉牒,你们就是石头夫妻哈哈哈哈……”
琮怀一把打掉他的酒杯,沛怀还是说个不停,“早和你说了,刘将军的女儿不是更好?性子温柔和顺,父亲就是安西都护,从小在京中长大,也是你的好学生,何必绕那么大一个圈子。”
琮怀像是醒悟了什么似的,放下金杯盯着弟弟,“你与她相熟?我去问问母亲……”
“你就犟吧,母亲就该让你作配周载训的好女儿,治治你的脾气。”
“别啰嗦了,祖母也给你派了事,明日就有旨意给你。收拾收拾就出发去北庭。”琮怀哼哼着,将酒一饮而尽,“等鞑靼的事情一了,我就与你会和,她爱去哪去哪,我再也不管她了。”
“无诏滞留,你不要命了?我劝你还是和人家女郎服个软,有谁家女郎能经受住圣人的手段?又是下狱,又是刺杀,今日定是吓得不轻,明日你好好和人家谈谈……”
琮怀长叹一口气,无奈还是屈服了,“什么女郎,是你嫂嫂。”
宴会终于结束,阿娘和兄长回了家,三人相谈到深夜,幺娘跟竹筒倒豆子一般,把所有的事情交代得清清楚楚。豫瑛后怕不已。小女儿平常看着乖顺,拿起主意来,比谁都大胆。好在秦公殿下也还算是个良人,豫瑛对他的印象不算差。
“你以为不说,阿娘就不知道了?你金伯父抓的奸细,还是我授意他动手的。好在殿下及时解了围,再者圣人又赐了婚,不管如何,该好好谢谢他才是。”
“阿娘,我不想见他,他把我东西全都偷走了。”幺娘万般不愿意,兄长还在一旁窃笑。
“人家救你于危难,怎么算没有缘分。”衡之在一旁添油加醋,幺娘狠狠瞪了他一眼。
豫瑛点点头,拿定了主意,“不可把路都走死了,听话。明日你阿兄去给周将军赔礼,你随我去给殿下赔礼。”这下衡之也笑不出来了。
第二日全家人起了个大早,衡之打着呵欠没吃东西就出了门。道之拉着阿娘说要买个东西送给夫子当赔礼,豫瑛信不实,坚持陪她一起同行。
“你要送什么?”
“我找找有没有华夷经义这类译书,要是他高兴了,还我账册也说不定。”
真是个死心眼的人啊,心里装了一件事,就装不下另一件事了。豫瑛直摇头,“一本书不够,我再帮你选选旁的吧。”
幺娘下了马,找了家书肆一头便扎了进去,五经、四书和正经书义摆了满墙,不愧是举子们最爱的书肆,越往后走,杂书越多,什么诗韵、玉篇、历日占卜、佛道经书、备急灸经……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译书,拿起一本梵文,想想还是放下了,吡咯文,突卢珲、布司文……怎么有这么多,钱好像没带够啊。
道之掏出钱袋子数着铜板,正沉浸其中,猝不及防之间,一只手紧紧抓住了手臂。道之惊骇异常,抬头一瞧,竟然是赵戟!瞧他面色苍白,风尘仆仆虚弱不堪,暗觉不妙。
“你这是受伤了吗?怎么回来了?事情如何了?”
赵戟见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拉着她拐进了小巷,“奴跟了一路,二小姐快躲起来吧!那王慎也是个反贼!诓骗我说二小姐遇到危险,我刚出发他就杀了证人,等我回过神来也一路追杀我。好不容易叫我甩了那些人,奴不敢上门找二小姐,偶然发现今日您和豫将军出门,快回家吧!千万千万!”
“什么?他叛了谁?”道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王慎将军曾是父亲的副将,忠心耿耿,英勇非常,人心竟然变得如此快吗?
“奴不知,他只说各为其主,说完便要杀我。”赵戟说完便跑去给道之解下缰绳,将马鞭递给她。
“你怎么办?你伤哪里了?快给我看看!”说着便解开他的衣襟,胸口的刺伤触目惊心,洇出来好大一滩血。
“奴命硬,卡住了骨头,没杀得了我。”
王慎下手真是狠,求的就是一刀毙命,“不行,和我回家,你也不能在外面,太危险了。”
赵戟不肯,托着幺娘就要把她送上马,二人拉扯之际,刹那间,“嗖”,一支箭射到了马腿上!
马大惊嘶鸣,撒开蹄子狂跑,道之没来得及上马,滚了下来。惊了一瞬,赵戟忙扑倒了她。第二支箭接连着急急射了过来,这次赵戟没躲得过,后背中箭倒地。看着他呼吸像风箱一样,当是伤到肺了。这是定要取人性命吗!连滚带爬挣扎过去将他拽到角落,摸上了他的佩刀,望向箭射来的方向。四周小楼门窗紧闭,巷子两头一个人也没有,周围什么都听不见,除了自己如雷鸣般的心跳。
“这个野男人是谁!”一个黑影提着刀,直直指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