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阿氏撇撇嘴,拉扯着刘婆婆的袖子就下了台阶。
她等走远了才开始说刘婆婆。
“我就说吧,贵人家可不想你想的那般平易近人呢。你是运气好,前些时候见了个好脾气的公子,吃了些甜头就以为其他贵人都跟人家一样了?”
“是啊,他们还是一如既往的眼睛长在头顶嘞。”刘婆婆说道,她承认是自己变得狂妄了。
老姐妹说的还真对,不愧是在城里住着见过世面的人。
就说清姑娘吧,若是生在城里,而不是窝在她们那山沟沟,提亲的门槛还不早被踏破了去?
刘婆婆丧气,对陈阿氏吐露了心声。
“你的想法也是没错的,想的长远,是我狭隘了。”
她叹了叹气,“行吧,就依你了,那什么殷食人家的孩子,大农户家也行,品性好就得,不谈什么正室不正室头婚不头婚了,都给咱们姑娘见见吧!”
这些手高眼低的高门大户是真指望不上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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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瞎子往屋外头指了指,清姑娘就要走出去,他又在后面慢吞吞说道:“你就去那路边等着,等个一会儿就能等到刘婆回来了。”
都已经去过了?
清姑娘停步回头:“你怎么没拦着她!”
老瞎子恶声恶气地回她:“你不是爱惹事吗,总归已经惹上事了,就让他们发现好咯。”
他随即摊了摊手:“而且我们当初就互相说好不暴露的,你搞这一出让外人连带着注意到我该怎么办?是你先违反规矩了。”
如翟老瞎子所说,他两都是目前在这里见不得光的人,一个曾被挂在榜上通缉多年,一个已经假死多年。
通缉的是她,假死的便是老瞎子了。
按他说的,他若不死,日日都有人记挂着他,要夺他的命去,还不如自己主动死了算了。
不过他现在竟敢说是自己的问题?
清姑娘坐下来,皮笑肉不笑地道:“你说我先违反规矩是吧,那咱就来好好捋捋。”
翟老瞎子突然闻到一丝危险的气息。
她一旦要和自己捋捋,可从来没捋赢过——
老头儿草鞋里的脚趾头抓着地面,心中计划着下一把一屁股推开竹凳,然后撒腿往外跑,却被清姑娘侧身过来一手按住肩膀。
好吧,开溜失败。老头儿乖乖松了脚趾坐好。
清姑娘慢条斯理地跟他捋起来。
“封城的前几日,你家里是不是也来过一个客人。”
清姑娘指的当然不是束二公子,而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她那日上山时不小心看到了背影,老人家精气神十足,浑身上下都弥漫着德高望重的气息。
“哦。”这回换老瞎子心虚了,他摸了摸鼻子:“你说我那徒儿,没错啊。”
什么!?来的居然是老头那个蠢货徒儿?
他徒儿不就是刚辞官归隐的翟老太师吗!
先前的零零碎碎霎时间连成一片,诸多事情有了根据,那束二公子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也有了解释。
她突然顿悟,感情瞎老头还在这里贼喊捉贼呢。
清姑娘的脸上连假笑都消失了。
“原来都是因为你啊。”她缓缓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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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屋内已噼里啪啦响起了骂声。
“就是因为你!你和你那徒儿都是蠢货,蠢货教蠢货!”
“……”
即使眼睛看不见,老瞎子都能想象到清姑娘此刻散发怒气的面容。
“我怎么了嘛。”他委屈巴巴地撇嘴。
清姑娘怒哼了一声,“装什么傻呢。”
她开始一桩一件的跟他细细数落起来。
“你那蠢货徒弟若不是因为要来找你才从这里走,那你的宝贝徒孙儿也就不会往这里走。若不因为你宝贝徒孙儿要追着他恩师往这条路走,我就不会撞见这事。我若不撞见这些破事,更不会大发善心的出面见人了!”
这一长段话说完,清姑娘气都不带喘的。
“重点是!”她还提高了声调,强调道:“谁跟你我们了,我什么时候跟你是一伙的了?当初可是你自己找上门来,死皮赖脸的求着我,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着说要跟着我的!”
“欸欸欸”,老瞎子有些脸赤:“总拿这种不光彩的旧事说道就不对了,不是大将风范呐。”
她回道:“不敢不敢,我是小人,怎敢称大将。”
老瞎子一时语塞。
清姑娘的记性总好在这种事上,也不知道是随了谁,记仇得很。
“那我还不是要……”
老瞎子又想说些什么替当初的自己挽回点颜面,便听到外头有熟悉的响动传来。
他悻悻然地闭上了嘴。
刘婆婆没一会就大步走了进来,还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
“哟~这不是咱们的刘老美人回来了吗。”
老瞎子嘴上一般没个正经,刘婆婆平常也不恼,今日却猛地一个横眼过去。
“清姑娘!”
刘婆婆很是正经地叫她。
“我找城里的老姐妹帮你物色了一些个绝好的人家,那可是她手上最好的一批珍稀货。”
啥货,珍稀货?
清姑娘和老瞎子一头雾水地望向刘婆婆。她大手一挥,扔了好大一沓纸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