蠡洲,太幽墟边境。
赶了一天的路,距离最终目的地仅剩百余里,连绵起伏的群山沟壑,阻隔远眺的视线。
但隔绝不了汹涌澎湃的热潮。
华小满浑身冒着热气,不停用手煽风,仿佛被无形火焰笼罩着,整个人快被烫熟了。
上一次有这样的感觉,还是在谢微云身上。
别看他表面是个行走的制冰机,掀开外衫一摸,内里比柴火堆还烫,尤其是薄薄的肌肤之下,似有一团烈火沿着四肢逃窜。
她不禁记起那个画面,谢微云困在太幽墟里,火苗吞噬视野,烈焰烧灼他每一寸骨头,沸腾每一滴血。
想到这,华小满向后扫了眼,没瞧见谢微云的身影。
这一路她随华知晴走在最前面,本想有个伴闲聊,哪想华知晴罕见地沉默,大概是重担在身,话少了很多。
只是偶尔会转过头来,弯起唇角,替她拭去额角的薄汗。
女主实在太好了,华小满过意不去,于是自己一个劲地擦汗,一边擦一边琢磨。
奇了怪了。
一个个烧哑了喉咙似的,几乎没什么人说闲话,连向来高调张扬的七曜宗也一反常态,各个噤声,眼珠不停乱转,不知憋了什么坏水。
华小满心想,难不成只有她一个人沉浸在即将迎来大结局的喜悦中吗。
她刻意放慢步伐,与华知晴间隔逐渐拉大,经过七曜宗一行时,有人一脸不爽盯了她一眼。
一扭头,果然瞥到郭昊憋着脏话的脸,华小满呵了一声,反盯他两眼。
渐渐地,队伍里的人超过她,她落在了最后面。
不过,最最后面还有一人——谢微云。
他仿佛离群的孤鸟远远走来,不声不响,似乎没有人发现他掉队了,又或许发现了也无人在意。
不过他也不需要旁人的注意,最好谁也别来烦他。
望着那道迎风走来的雪色身影,华小满还是察觉到些许不对劲。
自靠近太幽墟开始,谢微云再没说过一个字,半点眼神交流也没有,浑身藏在冰蝉衣里,沉默到融化。
虽然他平时也恹恹的,可至少有点活人气息。
而现在浑身上下……就不像人。
华小满迎着烈日而立,掌心在脸颊拢成半个圈,遮住投下的光线,等着他走近。
最后嫌弃他走太慢,于是只好主动缩短距离。
然而走到两个人面对面快要撞上的距离,谢微云眼也没抬,擦着肩从她身边路过,完完全全把她当空气无视掉。
华小满叫了他一声,他没理,简直比陌生人还生疏。
“喂谢微云……”
她追上去牵住谢微云衣角,话刚起了个头,喉咙一哽。
即便帽檐扣再死,仍挡不住从他发丝缝隙透出的画面,白皙的脖颈上筋脉鼓起,颜色赤红,仿佛烧烫的铁链束缚住咽喉。
华小满只是看了一眼,心惊肉跳,令人恐惧的窒息感涌上心头。
沉默一瞬,她缓缓吐出一口气,迟疑地问:“你还好吧?”
之前知道谢微云苦于煞火煎熬,想来只是体温高于常人而已,却无论如何想象不到是这幅场景。
如此沸腾的气温之下,华小满吓出一身冷汗。
谢微云仍旧默不作声,放任灼焰在体内奔腾,忍受狂风暴雨般的煎熬,表面却似静海无波无澜。
这也太能忍了。
难怪忍到心理扭曲变成大反派。
华小满倒退着走,低头去寻他的眼,只瞥到一点烧红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