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姚道:“你就是为了这一日,才关照于我么?”
玉笙道:“是我有求于你。”
雨姚嗤笑一声:“不必说这些,我依旧问你,纵然你我出走齐国,齐君只问一句‘为何告发主上?’你如何作答?”
玉笙道:“自然是诉说奄国旧事,请结盟。”
雨姚冷冷道:“你我只有二人而已,谁会信你?”
玉笙道:“我主曾写下了结盟国书交与我,待我见了齐公,呈上国书,则事成矣!”
雨姚嘲讽道:“奄人四散,起兵尚且不能,齐人如何看重?况且我看书上说,齐国先君姜尚,周天子之臣也,齐人世代事周,要齐国相助商朝附庸,你莫要痴人说梦。”
玉笙脸上是被冒犯的难堪之色。
雨姚已不想再谈,道:“我虽为少妃,却无权无势,爱莫能助,小尹另请高明,今日之事我必不泄露毫分,请回吧。”
她将装燕窝的匣子推还给他。
玉笙见她断然拒绝,眉宇间的难堪转为深沉,嘴角却漾起了笑意:“少妃好生薄情,若非我,你不能到此高位。”
雨姚沉声道:“我以孝道举为司巫,以忠君擢为少妃,小尹言重了。”
玉笙反问:“忠孝两全,奈何欺君?”
雨姚皱眉:“我何时欺君?”
玉笙笑道:“那日鲁公临幸,你以守宫露充做落红,如何不算欺君。”
雨姚脸上浮现震惊羞恼之色,她一言不发。
玉笙又慢慢道:“守宫露原是公宫秘药,若有鲁姬远嫁,为陪嫁,贵比黄金,素日里封存于庶府之中,皆有定数,你盗药以邀宠,这才是死无葬身之地。”
雨姚高声道:“明明是你.......“
“我不知情。”
雨姚的脸色一瞬间变得灰败了下来,眼底隐隐浮现泪光,这并非伪装,而是她心中最后一点脆弱的信任与依赖彻底坍塌,这样的坍塌让她十分失望。
玉笙见状,化作柔情面孔,试探性的握住她的手,见雨姚没有拒绝,又将她拥入怀中,轻声道:“我岂忍心与你为难?奈何身不由己!你自帮我这一遭,我死生不忘你的恩,为你粉身碎骨也甘心。”
雨姚疲惫的说:“你不会成功的。”
玉笙急促的说:“齐公欲夺鲁地,必定礼遇你我!”
雨姚再一次推开他,问道:“你在内宫多年,若要弑君,并非难事,为何要等到如今?”
玉笙道:“死了一个鲁公,自然有人依周礼而上位,未必能乱国。”
雨姚颔首,然后劝说道:“这就是了,此礼法为周公旦所创,鲁国为其封国,自然遵循,齐国亦遵周礼,常言道,齐鲁,兄弟之国也,我听说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可见其亲厚,或有天子出面,斡旋调和,纵然吕氏身死,齐鲁未必交恶,再送一个齐女来,难道不可么?”
玉笙昂首道:“此言差矣,国之将乱,非天时地利人和齐聚而不成!如今鲁公无嗣,宗室欲争,天时也,齐国发难,占据铜山,地利也,齐女身死,少妃出首,人和也,这是千载难逢的机缘,鲁国既乱,则奄国便可卷土重来,事成之后,你我皆为奄国的功臣,封侯拜相,亦无不可!”
雨姚见他这般,心知劝说无用,垂眸道:“好吧,东西我收下了,你走吧。”
玉笙追问:“何时动手?”
雨姚反问:“此物贵重难得,我如何得来?”
玉笙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回答,雨姚问他:“你在何处得此物?”
玉笙道:“城外曲水旁,常有游商,此时正是燕雀成窝的时候,游商沿水贩卖,一盒十二金。”
雨姚道:“你想办法让我见君上一面,我哄的君上高兴,让他放我出宫,推说为槐采买补品,去水边上走一圈,也算是有个缘故了。”
玉笙笑了,说:“如此甚好,待会我遣人送钱过来。”雨姚应下,玉笙起身,往外走,走了两步,他回头,见雨姚还坐着,于是问:“你不送我吗?”
雨姚扭头做赌气状。
玉笙宠溺的笑了笑,说:“他日你我夫荣妻贵,你便知我今日的良苦用心。”
玉笙走了。
雨姚脸上的娇羞消弭了干净。
她自言自语:“急什么?自然有我送你的日子。”她随手将那装燕窝的匣子藏在榻下了。
玉笙离了听弦馆,没多久,白鹭就送来二十金,接下来的日子里,每隔几日,玉笙便遣白鹭悄悄过来,给雨姚送东西,或是鸡鸭鱼肉,或是滋补汤药,她来者不拒,还常问他要些花草奇石,装点庭院,说是“风景如画,才好讨君上欢心。”
春日渐暖,听弦馆里花繁叶茂,十分赏心悦目。
雨姚每日只管装点庭院,玉笙常来看望,见雨姚这般“尽心争宠“,十分欣慰。
那厢,吕氏受了岚衣的暗算,行经一个月有余,竟还是淋漓不止,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圈,玉笙拜见了一回,见她面黄肌瘦,光彩不再,心中就有了计较,与雨姚筹谋一番,然后等待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