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氏瞪着玉笙:“你是何居心?”
玉笙叹气:“君上如今日益疏远于我,我做这小尹还不如做庶府的小臣实惠,愿夫人庇佑。”
吕氏冷笑了一会,让玉笙滚蛋,玉笙恭敬道:“那日君上催逼,栀绾受刑,我心中过意不去,请夫人许我前去探望。”
吕氏这才想起栀绾,随意道:“去罢。”
玉笙退出正殿,寻了个小丫头带路,往栀绾的住处去了,栀绾如今住在琼苑最角落的地方,还未进门,已是闻到火烧火燎的艾叶气味。
小丫头带到了地方就走了,玉笙皱了皱眉,推门进去,只见栀绾要死不活的趴在榻上,一旁放着他送来的药盒儿,冰泉不在,连个照料的人都没有。
栀绾见玉笙来了,眼圈儿一红,挣扎着要起身行礼,玉笙连忙上前,按住她的身子:“你在病中,不必拘礼了。”
栀绾呜呜咽咽道:“多谢大人来看我,恩情只好下辈子再还了。”
玉笙斥道:“此言不吉!”
栀绾脸上的虚汗合着泪滚滚落下,苦笑:“病已成势,我自家知道。”
玉笙低声问:“你好歹也是夫人的陪嫁,怎的连个服侍的都没有?”
栀绾咬牙切齿,恨恨道:“竹雾那贱人歹毒,她发誓要治死我,我死而有知,必定要寻她索命!”
正是这时,窗户外头传来一个声音:“不识好歹的姐姐,我好心弄艾草来为你熏着,你倒以为我巴结你怎的?这会子在里头说长道短,当我好欺负么?”说罢,一个侍女模样的女子闯了进来,她的容貌比栀绾美多了,这会子虽是横眉立目,却也透出泼辣俏丽的韵味。
她便是竹雾了。
竹雾见了玉笙,半点不带怕的,走上前,对着玉笙大吐苦水:“原来是小尹在这儿,今儿您好歹评个理儿,琼苑人手本就不足,看门的冰泉,传话的雀儿,烧水的灵芝等等,哪个没差事?抽空来瞧一眼也就罢了,哪里有人蹲在前头,三茶六饭的伺候?真把自己当少妃了?当年耽少妃临死前还自己熬药呢,栀绾姐姐是哪窑里烧出来的高贵货色?”
栀绾听了这一番话,气的怔怔的,上气不接下气的骂:“滚!滚!”
玉笙对竹雾道:“你且忙去。”
竹雾笑嘻嘻:“还是小尹大人懂事儿。”说罢,一步三摇的走了。
栀绾眼里满是泪水,低头呜咽,玉笙沉吟了片刻,道:“槐要去鲁庄,你与她同去吧,比在此处清净。”
栀绾眼神颤了颤,听见槐就想起倚熏,她此时也知道倚熏与竹雾搭上了,心里越发不得劲,玉笙又道:“倚熏也要去鲁庄服侍槐,司巫让我给你捎药来。”
栀绾听了这话,心中百感交集,半晌,才虚弱道:“我若走了,竹雾必不会让我回来。”
玉笙笑道:“她算什么东西?”
栀绾闻言,挣着脖子给玉笙磕头:“小尹大恩,小女铭记五内,必当报答!”
玉笙道:“你我同年入宫,也算是旧相识,说这些做甚?”
玉笙走了,他去拜别吕氏时,提了栀绾出去的事儿,“若是有个不好,岂不晦气?”竹雾巴不得死对头出去自生自灭,在一旁帮腔,吕氏也就允了。
当日,玉笙遣白鹭来把栀绾接了出去,与槐一道出宫,坐驴车前往鲁庄,雨姚送出宫外,槐靠着倚熏,耳提面命雨姚,“好好争气!若是富贵了,不许忘了我。”
雨姚满口应下,槐与倚熏上了车,栀绾也艰难的往车上爬,雨姚连忙搭手,又替她拿包袱上车,栀绾感激的看了她一眼,趴上了驴车,倚熏目不斜视,专心奉承槐。
槐见雨姚照料栀绾,酸溜溜的说:“你也是做司巫的人,这等倒霉无用之人还理她做甚?”
栀绾羞的满脸通红,雨姚道:“栀绾姐姐是从夫人身边来的,自然要回夫人身边去。”
槐听了这话,登时闭口不言,倚熏默默的挪开一些,给栀绾留下更多的位置。
驴车慢吞吞的走了,雨姚看了一会,转身回外廷去了。
舞雩衙里,秋草在等她。
秋草这阵子神龙见首不见尾,今日已是换上了民妇的衣裳,坐在舞雩衙的正堂里,雨姚见了,连忙趋步上前行礼。
秋草露出了淡淡的笑意:“如今你已是换了一条命了。”
雨姚躬身:“多亏司巫指点。”
秋草笑道:“这是你的造化。”她站了起来,道:“听说你已熟练礼仪,甚好,我也可以放心走了。”
雨姚忙问:“您要去何处?”
“我从来处来,自然要回来处去了。”
雨姚道:“您住哪里?日后得了机会,我去看您吧。”
秋草看了她一眼,道:“你是出不去了,我却可以出去,我们之间,究竟谁更有造化呢?”
雨姚一时语塞,秋草哈哈大笑,走了,她离开舞雩衙,前往曲宫拜别君上,宰照例在议论国事,秋草等了许久,终于得见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