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玩家渡过新手保护期,请注意查收你的系统。]
提姆停在最后一个页面,他选择了退出游戏。
游戏内的一个月只是外界的一天左右。提姆一取下虚拟头盔,熟悉的疼痛瞬间漫了上来,因为太过突然,他近乎因此晕眩。痛苦像是钝刀击打在骨骼上,少年缩成了一团,他在冒着冷汗,享受疼痛,因为这代表着他还存活着,求生是人生来的本能.而求死是他的渴望。
第一阵疼痛过去,颇有种劫后余生之感。少年喘息着让自己放松,他的双眸安静地凝望一个点,那里一片空白,就像他的大脑一样。
提姆今年十七岁,他是被整个计算机界评为天才的存在,他本该登上世界的舞台,可现在,他只是在病床上苟延残喘。天妒英才像是打不破的谜,提姆没有宗教信仰,但他也会无力地怀疑是否受到了天意的惩罚。
两个月前,提姆站在整个学术界最顶尖的讲台上发表自己的论文,讲座开到一半,他在全球的瞩目下倒下了。他觉得那突如其来的疼痛,记得惊呼声与灯光,其实对于他来说那个讲座并不重要,他的人生明明还有很多的可能,有很多机会去重新踏上那个舞台,可是命运偏偏喜欢开玩笑。再醒来时,他的私人医生告诉他,这次的突发状况不是因为身体疲惫,而是因为提姆患上了骨癌和脑癌。骨癌是什么呢?大抵是会经历常人无法忍受的疼痛,然后一点点失去知觉,脑癌是什么呢?是从一个意志清醒的人变成傻子。
他们说:“我很抱歉。”
可是提姆不清楚他们为何要感到抱歉,而道歉又有什么意义?他花了一分钟消化这个消息,又花了一分钟换了个私人医生,因为这位医生一直在讲会发生什么,就好像提姆什么都不懂一样。
“可是……他只提了两句……”这是新来的医生,一位女士。
“我不介意再换一名医生。”提姆当时的语气比自己想象中要无情得多。
新医生闭嘴了,她还是有点辨识能力的。
在提姆倒下后的半个月,他独创的代码正式.投入使用。那场庆宴提姆也参加了,那是他人生第一次喝酒,也注定是最后一次,他喝完就睡,睡完醒来抽了第一根烟,被呛了个半死。没人敢劝他,包括他最好的朋友。
“我觉得挺不错,”在记者询问他面对这种困难的心情时,他说:“要知道别人患上癌症是一个,而我是两个,还都是晚期,多大的运气。”在场没有人敢吱声,所有人都为那名记者捏了把汗,但什么都没发生。
后来那位记者靠着这张报道灯较长一段时间,又因为直言不讳被雪藏。
“你的报复方式还真是……一如既往。”得到这个消息的朋友心情复杂地评价。
“哦,”提姆故作一副无辜的样子,“天呐,我可什么都没做错。”确实,提姆并没有暗箱操作导致这位记者落得如此下场,他甚至都忘记了这事。当时的回答是给双方一个台阶下,可提姆忽略了新闻界的潜规则,正是他的心善间接导致了这种结果的诞生。可在当时,他已经顾不上这些了,他面对过父母的死亡,朋友的死亡,终于,死神向他伸出了手。
可提姆笑了一下说:“我还不会跳交际舞,请容许我花点时间学习。”
于是死神暂时收回了他白手,给少年留下不到半年的时间去告别。
可对于告别,少年这方面的知识是空白的。他习惯了人们骤然离开自己,习惯了不告而别,现在让他去向别人告别,太强人所难了。所以他选择把自己埋在家里,直到他的友人把他从被窝里掏出来。
“你三天没吃饭,严重脱水,你想饿死谁?!”合作伙伴且好友在病房里焦急地走来走去,并骂骂咧咧。而他斥责的人却安静地喝着水,一副不明情况的模样。
“提姆!你他妈看着我!”好友忍不了,直接接打在床上发出巨大的声响,还好定的包间,不然这时间护士已经敲开了门。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掏出一张照片,那是大概十三岁的提姆,意气风发,潭亮的湖蓝眸中满是对未来的憧憬。“你看看这是谁?”好友指着照片问出这句奇怪的话。
“唔……我?”身体还很虚弱的提姆有气无力地答。
“不是!这他妈是我这辈子最敬佩的人!”好友涨红的脸,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羞的。提姆选择继续喝水,他有点担心自己好友的精神状态。
“我第一次看见他的时间,他就站在那里,穿着一身不知道从哪骗来的西装。我以为是哪个人弄丢的小孩,于是就上向问他……”
少年听着自己的好友给自己讲回忆,时间过长,就些出入,但大体是对的。提姆多次想插嘴,但被打断了。他听着好友口中那个被过度美化的自己,终于忍不住插一句:“你不会暗恋我吧!?”
好友:“……”
好友:“我他妈的对小毛孩不感兴趣!”
他们聊过去,聊父母的离开,聊一次次的挫败,他们回忆那些夜晚与清晨,最后抱在一团哭。好像什么都存在着,什么都消散了。
临走的时候,好友把一个虚拟头盔递给提姆.他说:“这是由我们的代码为基础打造的第一款全真模拟游戏,你无聊的时候,也可以玩玩。”
头盔是金属制的,触摸起来很冰凉,提姆犹豫着把他戴在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