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校长最后还是给他说了时间和地址。
新校区……什么时候的事儿?
陈速完全不知道,隐约又想起祁跃来棠城那天,吃午饭时他和江司甜的对话。
双强夫妻是挺厉害的,一个晚上而已,小别胜新婚甜甜蜜蜜该做的都做了,还顺带建出一个新学校做慈善。
厉害!
陈速择着菜,低头笑了声。
剪彩那天,陈速还是去了苦水乡。
新学校离旧学校不远,各方面的条件都好了许多,宽阔明亮的教室,黑白板,投影仪,还有了正常的运动场,绿茵茵的草坪,闪闪发光的篮球架。
说好的明星表演只有两位男明星上了场,和学生一起唱歌跳舞,氛围没那么庄重严肃,有几分农村办坝坝席,搭着简易舞台自娱自乐的味道。
陈速抱着穗宁就座,哪知她一落座,便看见了最前面的祁跃,当即欢快地蹦下凳子。
陈速还来得及伸手,便让泥鳅滑走了。
众目睽睽下,祁跃毫不犹豫地抱起穗宁,亲昵的贴面吻是自然而然的动作,笑盈盈的脸庞在她脖子里蹭了蹭,拱得穗宁痒痒的想逃,又绽出甜美快乐的笑。
两人对望说了什么,闹腾一会儿又消停下来,穗宁坐在祁跃腿上看表演,祁跃顺手扯下她的发圈重新给她编辫子,完了又抓来一页海报,叠出简易扇子给她赶蚊子。
只是一个侧脸就能看出来,他有多宠溺怀里的女孩。
人家父女相亲相爱的画面,陈速看着只觉得烦躁、憋闷,还有什么阴暗扭曲的情绪?
蚂蚁在心脏上绕着死亡漩涡,痛着,痒着,眩晕着,是没有活路的坚持,和赤裸裸的妒忌。
还看什么表演?陈速猛地起身,长腿迈开径直走到前排:“穗宁,走,回家了。”
他弯腰下去抱孩子,祁跃一只胳膊绕着穗宁的背,一只手还在慢悠悠扇风,睫毛一抬,温和笑意里暗流汹涌:“穗宁就不麻烦陈先生了。”
“这段日子多有叨扰,多谢,我会让助理去贵宅整理穗宁的行李。”
陈速心里咯噔一下,茫然地眨了下眼,收回手,又不服输地蹲下去,抓着穗宁小小的手问:“穗宁想和爸爸在一起吗?”
穗宁回头看了眼祁跃,认真想了想,郑重点头:“想!”
陈速深呼一口气,平静地收回了手,垂眸沉默了一会儿,又抬起手,轻轻揉了揉穗宁的头,莞尔笑道:“那穗宁乖乖听话,别乱跑,我走啦。”
知道早晚有这么一天,每天都在做心理准备,甚至觉得无所谓,可真到了这一刻,陈速才知道他根本就毫无心理准备。
站直转身的瞬间,眼泪掉出来,陈速快步逃离现场。
穗宁不知道自己哪里又做错了,身体被祁跃紧紧箍着没办法挣脱,只能眼睁睁地看陈速毅然决然离去的背影。
小丫头回头给了祁跃一个疑问的眼神,好像从他温柔又残酷的笑容里品味出了离别的滋味,小嘴往下一垮便哭了出来。
“穗宁乖,不哭。”祁跃给她擦眼泪,抱着她从另一侧离席,边走边哄,“忘掉那个人,舅舅给你买裙子好不好?”
“不好,穗宁不要裙子,穗宁要爸爸。”穗宁在他怀里大哭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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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速独自一人在家里睡得天昏地暗,江司甜的电话进来,他胡乱摸着接听,声音沙哑得像是从刚从荒漠爬出来,开口还能卷起一阵风沙:“什么事?”
对面嗓音清冷地应:“开下门,我来收拾穗宁的行李。”
陈速挂了电话,把脸往被子里狠狠埋了埋,喷出一团重重的气,翻身坐起搓了把脸,去开门:“怎么是你来?”
他眼睛落在江司甜后面,那高度,是在找穗宁,只是很快收回,表情淡漠,稍显失望。
“祁跃喝了酒,助理要陪着他。”
“他喝了酒你不陪,助理去陪?”陈速大喇喇地坐在了单人椅上,冷嘲一声,又冷眼看着江司甜进出卧室和卫生间收拾行李。
她没接话,在收拾到穗宁的蜡笔和画本时指尖一顿,回头问了句:“穗宁的画本你要吗?”
陈速垂着睫,咽咽嗓说:“你不带走就留下咯。”
“那不带了。”江司甜放下画本,只把最新买的蜡笔收进了行李箱,“以后你觉得占地方了就拿去扔掉吧。”
“几个本子占什么地方?”陈速站起身,回卧室找银行卡,出来拍在江司甜眼前,“里面有三百多万,连本带利还你,我算得不仔细,可能会差你一些。”
“没关系,卖房的钱我也没还你。”江司甜收下了银行卡,随手揣进兜里。
陈速腮帮微微动了下,低下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又回房间,把衣柜门拉得哧啦响,找出衣服要去洗澡:“你自便,收完了走的时候把门给关上就行。”
江司甜轻轻“嗯”了声,又叫住他:“陈速,谢谢你。”
“谢我什么?”他无奈地轻笑出声,“我说过,让你永远别谢我。”
“好,以后不会了。”江司甜转身去窗边,去取挂在窗台顶的衣服。
疏离,客套,枯叶飘入寒潭,再无波澜。
陈速轻轻关上卫生间的门,双肩在嘈杂水声和浓浓水雾中颤抖,最终水雾和眼泪混在一起,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