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速也笑了:“祁跃对你好吗?”
“当然很好。”
“那就好。”
“可你好像没有很快乐?”
“成年人都会有烦恼的。”
“也是。”
话落,目光对视又擦出些许火苗,江司甜微微倾身,陈速在她缓慢靠近的动作里闭上眼。
亲吻落下,隔着一只宽阔粗糙的手,江司甜吻在掌纹交错的手心,陈速吻在骨节嶙峋的手背,手是陈速的手,两双眼睫轻轻上抬,平静地对望。
“就这样,怎么都足够了。”陈速说,“你推开我一次,我拒绝你一次,扯平了,从此两不相欠。”
他们彼此缺席的时间,不是六年的空白,而是六年的长卷,各自都有故事,都有永远无法抹除的苦难辛酸。
陈速笑着松开臂弯,垂下手:“江司甜,祝你天高海阔,喜乐安康。”
江司甜“嗯”了声,从他的腿上挪开,翻身坐在床沿:“陈速,找个女人,好好过日子。”
“当然会。”他佻达地弯唇。
“我等你的喜帖。”江司甜站起身,离开房间。
寥寥几句,痛彻心扉。
漫漫长夜,注定无眠。
-
第二天一早,江司甜打车回学校。
陈速带着穗宁去书店买童书绘本,结账时老板又认出他来:“你闺女?”
陈速抱着穗宁看了眼,笑着问:“像吗?”
老板一边扫码一边回答:“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能不像吗?”
陈速低头又笑,综艺录制快结束了,大的回来把他浇了个透心凉,小天使长着翅膀眼看着也要飞了,一大一小两人飞去他永远够不到的地方。
他这一辈子就止步于此了,最后占点便宜怎么了?
离开书店又去文具店买新蜡笔,穗宁一点不客气,直接挑了盒最大最贵的,陈速也半点没心疼,耿直付款。
两人牵手走在路上,小家伙突然抬头问:“爸爸,穗宁最喜欢的颜色是什么?”
“什么?”陈速愣了下,然后马上抓住关键词,“你叫我什么?”
穗宁糯糯开口:“爸爸。”
“别乱叫。”陈速捂脸哭笑不得.
这误会大了去了,一个两个说她是他的闺女,陈速死皮赖脸占便宜没反驳,但未曾想能让穗宁听到心里去,他蹲下去语重心长地说:“我不是爸爸,不可以乱叫,让你爸爸知道了,他会伤心会生气的。”
穗宁疑惑地眨了下眼,但她词汇量匮乏,很难解释其中的弯弯绕绕,所以不反驳也不同意,只是抿着唇不说话了。
陈速顺手把她抱进怀里。
穗宁突然又重复刚才的问题:“穗宁最喜欢的颜色是什么?”
“什么?”陈速微微偏头,回忆了下她用过的蜡笔、画过的涂鸦以及进货式购买的发圈,随口一猜,“橙色?”
穗宁眼睛一亮,绽了朵灿烂笑颜。
陈速一头雾水:“这就猜对了?”
穗宁低下头,吧唧一口亲了下他的脸颊。
陈速眼睛一亮,被一个吻弄得从头顶软到了脚底。
一路说说笑笑,当然都是各说各的,自得其乐,回家正好赶上邻居搬家。
江慎出事后隔壁就不太好往外租了,宋春枝私下补偿了对方损失,房主体恤江家是受害人,又和陈家做了多年邻居,没有过多指责,降了租金再出租,对面租户一住就是八年。
陈速杵在门边问需不需要帮忙。
对方笑呵呵应了,说不用不用,带着孩子呢帮什么忙。
今年高考,隔壁出了个重本生,别说,人家还真信了玄学,毕竟那个房子里住过江慎这样的高知,江司甜也曾是棠城中学响当当的第一名,就连扶不起的陈速也被父女俩扶了出来。
男生帮父母搬行李,走第二趟时碰见陈速出门倒垃圾。
两人擦肩而过,男生突然问:“速哥,甜姐回来了?你俩复合了?”
“不是,她回来工作。”陈速搓了下鼻尖,偏头又问,“不对,你怎么认识她?”
太久远了,而且这个小男生当年才多大?江司甜本来就不是外向人格,曾经寒暑假回来不是在店里帮忙,就是家里蹲着或者去书店看书,很少和左右邻居打交道。
“她可太炸裂太帅气了!”男生说着眼睛里就冒出惊艳小星星,赞叹道,“单枪匹马,女中英杰!”
男生跳到更高一阶的台阶上,学着江司甜当年的模样来了一段,演完嘿嘿一笑,说自己演技浮夸,但没能演出江司甜当年半分淡定优雅和飒爽英气。
男生说得眉飞色舞,陈速却僵在原地。
楼上叫了一声,男生跟陈速打个招呼,几步迈上楼继续搬行李去了。
陈速心不在焉地倒了垃圾回家,脚步在门口顿住,想起当年的一切,嘴巴微微发颤,良久,抬起手掌,狠狠地给了自己一耳光。
两不相欠?
不!他陈速欠她江司甜的,永远都还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