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叫什么话?”迪克有些生气,“你觉得其他人都在针对我们吗?”
“当然不。我们又不是在学校里被霸凌的高中生。”佩斯利递给他一个古怪的眼神,“虽然你的确很像……”
“……我以前在学校很受欢迎的!”
“成年人的世界和高中生可不一样。”
“我不是高中生!”
佩斯利不说话了。她略带歉意地看向对方,直接把迪克看得耳朵发红。他意识到自己进入了一个莫名其妙的自证陷阱,所有关于自己不是高中生的辩解都会让他看上去更幼稚。或许佩斯利并无此意,因为她根本懒得和人争论这种问题。
“我只是个普通的警探。”她摸了摸胸前的警徽。
“那又怎样?我不也是警探?”
“当然不一样……警探已经是我职业生涯的巅峰了,格雷森,我不可能再得到升职。”佩斯利把话说得轻描淡写,“像我这种人只有两种结局,运气好的话在这个位置上干到退休,运气不好就会变成替上司背黑锅的工具。毕竟我没有上升空间,用起来没负担,可以去干点危险的工作。反正创造的所有绩效都会变成别人的。”
“那么,作为与我朝夕相处的搭档,你会为了踩着我上位独吞所有工作成果吗?”
迪克紧皱着眉头,脸色变得沉重:“当然不会。”
佩斯利拍拍他的肩膀:“你不向体制妥协,体制更不会向你妥协。所以你只能和我一样当背黑锅的炮灰。”
“你不能把事情想得这么黑暗……”
“事实上,你应该这么做,格雷森。”佩斯利把被风吹乱的头发拨到脑后,“我们现在在找的是一个跨州连环杀人犯,已经有人查到了他的车牌——也就是我们干站了四个小时等待的那辆车。接下来不管发生了什么,你都应该把所有的功劳揽在自己身上。杰克看准了你是个老实孩子,但有的时候老实并不是美德,咱们不能让别人享受辛苦得来的果实……”
“等一下,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细节的?”
佩斯利咧开嘴:“我知道一切。”
这句话似乎完全没有夸大事实的成分,正因如此才显得格外诡异。但是迪克并不退缩,他漂亮深邃的黑色眼睛里流淌着正直(并且老实)的光芒:“我不。哪怕你说的是对的——我对此持怀疑态度——我也不要和糟糕的体制同流合污。”
佩斯利对这个回应并不感到意外。她耸了耸肩:“好吧。”
善良的警官立刻为自己刚才的强硬感到坐立不安:“虽然你是为了我好……”
“请千万不要这么想。”佩斯利终于有了点情感波动,现在她看上去很无奈,“这都是为了我自己。如果你能早点升职,拥有一部分权力,我在这地方的日子也能好过点——毕竟我们已经绑在一起了。”
愧疚感再一次袭击了迪克。作为无权无势的小警察,搭档已经穷到要去睡桥洞,而自己竟然一点忙都帮不上……作为兄长没办法分担弟弟的压力,作为同事又非常拿不出手……简直是一事无成!迪克悲伤地望向那块属于夜翼的广告牌,曾经的意气风发就像是海边的泡沫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人在自我欣赏的时候看什么都是好的,但自我唾弃的时候又会推翻一切。就像现在,迪克突然觉得夜翼的蓝黑色制服是那么招摇又肤浅——而且腰臀的位置是不是有点太紧了?
“——那家伙为什么要穿成这样?”佩斯利的声音再次飘了过来。
迪克回过神:“什么?”
“那个夜翼。”佩斯利抬起下巴指向广告牌。她似乎感知到同伴沮丧的情绪,正在努力用轻松一点的话题改变气氛,“像个好莱坞明星。他是不是还代言了一个麦片广告?我还没见过有表演型人格的义警呢……哇哦,你怎么了?”
迪克·格雷森捂住脸,缓缓地蹲了下去,只觉得一大块写着“表演型人格”的沉重石头压弯了自己的脊背。有那么一瞬间,他好想就这么跑回家,抱着他的麦片盒子大哭一场——像个真正的失败者那样。
成年人的世界,真残酷啊……
就在这时,佩斯利突然拽住他的衣领,又把他拔了上来:“看那里。”
他抬起头,看见一辆淡绿色的雪弗兰汽车在红灯前停下,车牌上有一串熟悉的字符。
四个小时的等待终于迎来了结果。
佩斯利平静的语气中带上了一点兴奋:“绩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