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如此就不该说有玉。
她勉强笑着道:“我那里也不过是寻常的玉石雕琢的玉佩,比不得你这玉的来历。想来天底下再也没有第二块同这一样的宝玉了。”
宝玉失望不已,倏然抬手,恨声道:“谁要这稀罕物不成!”
话落,作势要摔。
通灵宝玉上一丝流光闪过,微弱的灵气迸发,又倏地收敛,芙蓉陡然眯起眼,再看过去,玉还是那样,刚刚感觉到的灵气像是她的错觉。
她悄悄换了位置,靠近宝玉身后,想在第一时间拦住他的玉,好观察一番。
“宝玉,快到时辰了,再不出门,去学里就迟了。叫你父亲知道了,又要生气。”王夫人淡淡开口。
宝玉举着玉,动作一滞,脸顿时就白了。
丫鬟们这才反应过来,抱腰的抱腰,按手的按手,把玉从他手里抠下来,一个容长脸的丫鬟仔细用手帕裹好,不让他再碰。
芙蓉遗憾地收回目光,悄无声息回到黛玉身边。
宝玉怕他父亲跟怕鬼一样,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哪里还记得玉不玉的,任由丫鬟们折腾。
他吓得脸都白了,贾母不由心疼,埋怨王夫人:“他还小,一两日不去学里也使得,你何苦逼他,抬他老子来吓唬他,偏要把他吓破了胆子才好么?”
王夫人哆嗦着嘴唇,半个字都说不出来。她的珠儿就是因为他们夫妇期许太过,自己狠逼着自己念书,念坏了身子,最后早早亡故,贾母这话于王夫人而言,诛心无异。
宝玉是她唯一的儿子,后半辈子的指望,她也不想逼他,平日里何曾提过这些。
王夫人又心痛又委屈,低头垂泪,默然不语。
堂下寂然,口舌灵巧如王熙凤也不知道该如何缓和气氛。
黛玉捂着胸口,心中不由惶惶。昨日也是因她,今日这事也是由她招惹出来的。她咬着唇,强忍着心绪,不想再添麻烦。
贾母见王夫人如此,也觉得话重了一些,叹道:“袭人,还不快给宝玉收拾收拾,叫小厮们陪她去学里。”
“鸳鸯,扶二太太去擦擦脸。”
袭人忙应声,握着玉,拉了宝玉出了门。
屋外,掩面落泪的李纨急忙向廊下避开,擦干眼泪整了整衣裳,故作镇定地朝贾母房外来。
袭人拉着宝玉跟她擦身而过,见李纨神情有异,丫鬟也没带一个,心中疑惑,但她着急送宝玉出门,也来不及多想,匆匆行了一礼,推着宝玉离开。
屋内,黛玉也不愿再多呆,起身跟贾母告辞。
邢夫人还打着跟黛玉亲近的主意,也跟着出来说要送送她。出门碰到李纨,邢夫人跟二人互相介绍了一番,勉强算是见过。
出了院子,邢夫人也不走,黛玉不得不打起精神应对,由着她送了一路,听她说了许多府里的人事。
直到送到听松园门口,黛玉请邢夫人进去坐一坐,邢夫人才意犹未尽住了口,道:“我就不进去了。”
她犹豫了一下,道:“方才的事你也别放在心上,宝玉有些呆性,从前也时有这样的,大哭大笑,有时发狂,有时又呆坐着半天不动,并不是因为你的缘故。”
“他人不坏,对姐妹们也是好的,时间久了,你就知道了。”毕竟隔着一层,跟王夫人也不怎么对付,说到这里已经是极限了,邢夫人道:“他要上学,常在外面,也不大能见着了。你只跟姐妹们一起玩,迎春大你一些,你有事只管去找她。”
黛玉默默记下她的叮嘱。
回了房,黛玉翻身在榻上躺下,白鹤忙着厨子的事,不见踪影,何嬷嬷散了些财,跟丫鬟婆子闲谈半日,得了不少消息,准备回来跟芙蓉等人通通气。
见黛玉恹恹躺着,吓了一跳,“姑娘怎么了?可是王夫人又说了什么?”
黛玉起身,道:“不是。我好像找到那个人了。”
她声音闷闷的,一开口就落下泪来。
青雀急忙捧着手去接她的眼泪。
黛玉好笑,推了推她,眼泪却止不住,一边哭一边道:“你不如拿个茶盅子来接!”
青雀听不出她是在调侃,依言端了杯子来。
黛玉偏不让她接,转过身拿帕子擦,青雀又拿了一叠帕子过来。黛玉扔下打湿的帕子,扯过一张继续拭泪。
她看着并不十分伤心,何嬷嬷定了定神,方问起那人是谁?
芙蓉道:“应该是宝玉。”
刚听了满肚子跟宝玉有关“笑话”的何嬷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