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她脸上笑容更甚,连说林姑爷太客气了。见鸳鸯放了东西就要走,再三要留她喝茶。
鸳鸯推辞道:“一会儿还要往二太太房里去,立时就要走,多谢太太好意。”
邢夫人便亲自将她送到门口,见人没了影,扭身拿起首饰一样样看,脸上笑容止都止不住。
王善保家的凑趣道:“没想到林姑爷这么大方,这些首饰很配太太。”
“可不是!”邢夫人看够了,亲自将头面收起来,暗自决定就算看在金子的份上,也要多多跟黛玉亲近亲近,
不过东院离的远,她又隔了辈,倒是不怎么方便,还是得抽空跟迎春说道说道。
邢夫人打着鼓动迎春去捧黛玉的主意,王善保家的寻了个由头,出门去跟婆子们闲聊。说着说着,免不了就要提一提林家大方。
鸳鸯还没从王夫人房里出来,东院的下人们大半都知道金宝石头面的事。
王夫人见过的好东西比邢夫人多多了,收了礼,谢了林如海,脸色一直淡淡的,真跟菩萨一样。
鸳鸯觑了她两眼,也拿不准她心里是什么想法。
见了二太太,又见了三位姑娘,她们倒是很高兴。
不过鸳鸯并没有见到珠大奶奶和兰哥儿,送他们的东西是二太太代为收下的。
今日林姑娘来,珠大奶奶也没来见客,说是兰哥儿身上还是不好,珠大奶奶要守着,脱不开身。
鸳鸯想着兰哥儿的病情,捶了捶酸疼的腿,辞了王夫人,去听松园寻王熙凤。
听松园中,人影幢幢,一副忙乱景象。
鸳鸯跨进院子,险些跟一个闷头闷脑往前冲的小丫头撞个满怀。
鸳鸯“哎呦”一声,把人拉住,小丫头本还要往前冲,一看是鸳鸯,才定住。
鸳鸯:“这是在忙什么?二奶奶呢?”
小丫头:“在屋里头盯着人呢。二奶奶叫我去拿糊窗户的纱,鸳鸯姑娘快松开我吧。”
鸳鸯放开她,小丫头一溜烟跑走了。
府里的奴才都是无利不起早,生的一双富贵眼,今儿倒是积极。
“妈妈们手头的事做完了?都往门口来做什么?!”
“平姑娘,屋里面还要人不要?多些人,也能快点帮忙把珠子捡完。”
平儿心中冷笑,放这些婆子们进去,只怕一匣子东西他们能昧半匣子,没几个手脚干净的。传出去,他们府里岂不是成了贼窝了。
“妈妈们心里想什么,我都知道。”平儿也不客气,“里头自有奶奶吩咐,不需要妈妈们惦记。人多手杂的,万一丢了东西,名声不好听是小,传到老太太那里,老太太生起气来,妈妈们怕是在府里呆不得了。”
探头探脑的婆子们闻言色变。
这意思是要把人赶出府,甚至发卖出去。
众人缩了缩脑袋。比起贪一点东西,当然还是长长久久呆在贾府才更好,一众婆子纷纷歇了捡便宜的心思。
有人却是心中不服,人走了还要嘟囔两句:“哪里就像姑娘说的这样重,莫非我们还能做贼不成?”
平儿只当没听见。
“平儿。”鸳鸯等平儿训完了话,朝她招了招手。
平儿:“你怎么来了?”
鸳鸯将她拉到一边,道:“老太太叫我来找二奶奶。刚才是怎么了?难得见你疾言厉色的,也不怕得罪了这些婆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们的厉害。瞧你们奶奶,平日里能在她们嘴里得一句好话出来?”
王熙凤年纪轻轻管家,怕弹压不住下人,平时十分严苛。背地里没少被下人们说面甜心苦,嘴巧心毒。
反倒是平儿跟她奶奶不一样,十分柔善,少与人红脸,惹得底下人都说她跟错了主子。
平儿苦笑一声,道:“我自然是知道这些奶奶们嘴巴的厉害,没话还要嚼三分,府里谁逃过了?就是珠大奶奶,孤儿寡母关起门来过日子,她们还要说她吝啬守财,怪不得命不好。”
“就说前两日兰哥儿病了,就有婆子嚼舌根子,说她克夫又克子,也不知道兰哥儿还活不活得成,被珠大奶奶听到了,死命哭了一场,两只眼睛肿得核桃似的,现在还见不得人。”
珠大奶奶青年守寡,兰哥儿是她唯一的孩子,这话不是往她心窝子上扎。
鸳鸯被唬了一跳,“兰哥儿真的不好了?大奶奶怎么不回老太太再请大夫来看?”
她啐了一口,道:“这些婆子们嘴巴也忒不像样了!明晃晃诅咒主子,珠大奶奶当时该立刻回了二太太把人撵出去才是。”
平儿叹气:“我们奶奶也这么说,珠大奶奶不肯,说是只听到了话,没见到人,不知道是谁。”
“她也有她的难处,万万不肯张扬的。”
两人往东边看了一眼,又各自移开目光。
平儿道:“我们奶奶也去看过兰哥儿,又请了大夫,开了方子,就是不见好,也不见更差,只能这么熬着,脸都熬瘦了一圈。再过两天,要是还不行,只能去求老太太请宫里的太医来。”
鸳鸯附和:“早该如此的。”
按下珠大奶奶的事不提,鸳鸯想起自己来的目的,问:“二奶奶在屋里?林姑娘的人呢?里面还没安置好?我刚才听到,恍惚是丢了东西?是林姑娘带的东西?什么丢了?”
可别真是又出了事,老太太气还没消呢?
平儿道:“没丢什么,你听岔了,是丫头们不小心,带翻了一匣散碎珍珠,里头正叫人捡呢!”
话音刚落,屋里王熙凤叫人,“平儿,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