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奇怪道:“现在离中秋还有小半年?怎么这个时候送?”
邢夫人看着林管家手上红色封皮的礼单,恨不得替贾母收下。
管林家为什么不按时送礼,谁还嫌礼多了不成。
有给单人的礼,不就是说这里面可能还有她的一份?
一想到自己的小金库又可以添财,邢夫人也顾不上尴尬,眼睛都清亮了几分。王熙凤很看不上她这副财迷样,当着许多人的面,眼皮子这么浅,也不够丢人的。但人多,她也不好提醒邢夫人,只能眼不见为净。
林管家道:“老爷说了,内宅的事无人操持,老爷对这些也不大通,再有外面的往来应酬也多,怕到时候因别的事忙起来,就把节礼的事忘了,所以干脆趁着上京,一起送了来。还请老太太不要怪罪他失礼。”
往年林家操持内务,年节土仪按时样样不落派人送到京中的是谁?当然是贾敏。
林管家这番话叫贾母又想起了女儿,心中一痛。
黛玉想到父亲孤伶伶一个人在扬州,与她相隔千里,家中只有他一人,过年过节肯定也是冷冷清清的,忍不住也红了眼眶。
青雀见黛玉又哭了,偷偷拉了拉她的手,给她渡灵力。
知道黛玉身体不好,又奔波疲惫,先前还哭过,是再禁不住伤心的,贾母强忍着悲伤,擦了擦眼泪,道:“女婿孝顺又有心,还惦记着老婆子,我哪里会怪罪他。”
说罢,命鸳鸯收了礼单放在一边,道:“玉儿在我这里,也叫女婿放心,定然安排得妥妥帖帖的,不叫她受半点委屈。”
林管家:“有老太太在,老爷自然是放心的。”
又寒暄几句,林管家便提出告辞,贾母要留他用饭再走,林管家只道他刚来京城,老宅事务千头万绪,早些过去也好早些着手整顿,又说林宅的事务以后也需要黛玉过目,帮忙拿些主意,少不得要频繁登门,到时再跟贾母多讨几杯酒喝,请她不要嫌弃才是。
贾母听了十分高兴,道:“这有什么,你只管来就是!”
让人送走了林管家,贾母惦念着黛玉的身体,便说有些乏了,让其他人先散了,只留下黛玉和王熙凤在跟前。
贾母喊来一个丫鬟,对黛玉道:“你今儿第一天来,晚上就在我这里吃饭,也不必来回折腾,留你的一个丫头陪着你,让鹦哥带你去暖阁先歇着,等吃了饭后再回去。”
“其余的人......,凤丫头,你叫些人,让他们把林丫头的东西送到听松园去。你们是常跟着你们姑娘的,最知道她的喜好习惯,先替她安置好了屋子,这样晚上也睡得香些。要是有什么没有的,只管跟凤丫头说,叫她找了来。”
何嬷嬷正想着怎么跟贾母开口,闻言忙应了一声,道:“还是老太太想得周到。”
黛玉也起身谢过贾母。
贾母嗔怪她多礼,“在外祖母这儿,你只当时自己家,不必见外。”
鹦哥笑吟吟上前,“林姑娘随我来。”
青雀立刻贴着黛玉站好:“我跟着姑娘一起。”
鹦哥见何嬷嬷三人都没有反对,等黛玉又辞过贾母,便带着两人去了暖阁。
才进了暖阁,早已有丫头得了吩咐铺好床,挂好帐子预备着。
黛玉细细看了一圈,目光落在榻下一双厚底靴子上,又见里面遮着厚厚的撒花帘子,似是还有个里间,心头疑惑。
鹦哥心细,看她表情,便解释道:“里头原是宝二爷住的,去年夏天宝二爷到了上学的年纪,便挪出去了,有时二爷来给老太太请安,偶尔在里面歇一歇,有些东西就落下没来得及收拾。”
宝二爷?想来是那位衔玉而生的表哥,黛玉曾听母亲说过。
弄明白了情况,黛玉点了点头,不再多言,在鹦哥等人的服侍下歇下。青雀趴在床头,搭着黛玉的手陪着她。
帐子放下,众丫鬟轻手轻脚退出暖阁,鹦哥不放心,便在外面榻上守着。
这厢黛玉小睡,那边贾母让鸳鸯取了眼镜,翻开礼单。
林管家的说辞乍一听没什么问题,但贾母回头一想,心中就起了疑惑。
林如海不通内宅的事,但林家下人是年年都来送礼的,林管家不可能不知道她这几年已经不大管事,都是王夫人办的,怎么还偏把单子当众往她这里递,里头肯定有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