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很久没有听见她的声音了,一时间还以为是错觉,于是急忙擦去满眼的泪水,这才得以望见眼前的人,望见那双熟悉的浅蓝色眸子——和他一样泪眼朦胧。
“阿莱西亚……”他破涕为笑,激动地亲吻她的嘴唇,紧紧地抱住她,好似想把她的骨和肉都融进自己的身体里,彼此之间永不分离。
“你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他忙手忙脚地像麻瓜医生一样检查她的四肢,又把手背贴在她额头上,全然没有一个魔药大师该有的样子。
“除了差点被你弄得喘不过气,”阿莱西亚无奈地笑着,突然脸色骤变,“你怎么在这?你不该在这!伏地……神秘人刚刚就在这里,你会被他怀疑的!”
然而斯内普只是笑,笑容里透出的孩子气是阿莱西亚在学生时期都不曾见过的。
“你笑什么?”担忧没有得到重视,阿莱西亚显然有些生气和无措,可看着斯内普被眼泪打湿的笑脸,又觉得很滑稽,原本皱着的眉头也舒展开,跟着他一起笑,“别笑了,我认真的!”
斯内普摆摆手:“你放心,现在很安全,所有人都很安全——你知道今天是几号吗?”
“今天不是圣诞节吗?”她被问得有些发懵,从衣兜里取出手帕给他擦脸。
“12月25日?”斯内普狡黠地笑着。
阿莱西亚似乎听懂了斯内普的意思,撇撇嘴说:“是,我知道,我早上答应你要早点回家过圣诞节,但我这不是因为任务而耽搁了吗?”
“不,你什么都不知道,”他笑着站起身,把阿莱西亚从地上扶起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回家吧——收拾。”斯内普念道,把地上所有的叶子打扫成一小堆,而后把它们都收进长袍的衣兜。他又从阿莱西亚的长袍里摸出一个玻璃瓶,那是通往她家的门钥匙。他捡起地上的隐形斗篷,打开玻璃瓶的瓶塞,二人立即出现在霍格莫德16号的3楼。
“来,先把这个喝了。”斯内普轻拉着阿莱西亚,让她坐到沙发上,递给她一瓶血红色的魔药。她喝下一大口,而后放松地直视他的眼睛。通过摄神取念,斯内普看见了阿莱西亚大脑中银白色的、既像气体又像液体的一团物质,飘逸地流动,十分完整。
“怎么样?”她有些担心地问。
“很完整,但是和上次的相比较,你的灵魂流动得很快,变得很……稀薄?你看看我的。”斯内普也喝下一口血红色的魔药,让阿莱西亚对他使用摄神取念。
“你的也是,完整的,和上次相比稀薄了一些……这是为什么?灵魂既然完整,那就说明并没有像我们设想的那样会少一半……灵魂变稀薄了又意味着什么?”一堆问题填满了阿莱西亚的大脑。
“好了,别想这么多了,”斯内普轻轻弹了一下阿莱西亚的脑门,“你现在身上还舒服吗?能喝酒一点酒吗?”
“嗯,我没有感到什么不舒服的,好像阿瓦达索命咒并没有给我造成什么影响。”阿莱西亚环顾四周,家里一点圣诞节的氛围都没有,她记得早上出门的时候,客厅里还摆着一棵圣诞树,天花板上也挂满了铃铛、彩带、灯球一类的装饰,可现在什么都没有。天气暖和得出奇,不像是在冬季,让她热得脱掉了厚长袍。
斯内普眉开眼笑地从厨房里拿来一瓶红醋栗朗姆酒和两个洛杯,而后郑重其事地从茶几的柜子里取出阿莱西亚的魔杖,双手递给她,“现在,物归原主了。”
她不大能明白这句话的分量,若无其事地接过魔杖。对她而言,自己不过是离开了一个多小时,斯内普为什么如此郑重?阿莱西亚疑惑地看向窗外,地上没有一丁点雪,树木都长满叶子,对面邻居家窗前的紫罗兰也正开得繁茂。所有的迹象都表明,现在早已不是冬季了。
“今天到底是几号?”
“5月27日,”斯内普的一只手捧起她的脸,眼睛里仍闪着泪光,“你被黑魔王的阿瓦达索命咒击中,掉进死亡厅拱门的帷幔里,消失了五个月。”说到最后,斯内普用一声轻笑掩饰哽咽的声音,把朗姆酒斟到酒杯里,递给阿莱西亚。
五个月,帷幔外的时间竟过去这么久。斯内普在这五个月里是怎样度过的?他是否承受了长时间的惶恐和忧虑?当他知道她跌入帷幔的那一刻,又会是怎样的感受?想到这里,阿莱西亚的心里就像长了一根刺。
“敬重逢!”斯内普端起酒杯。
“敬重逢……”阿莱西亚不禁流下泪来,与他碰杯后满满地饮下一口。
他放下酒杯,大致地为阿莱西亚讲解这五个月的局势变化:“你消失的五个月里发生了很多事情。去年圣诞节,黑魔王用蛇语和梦境把波特诱骗到了神秘事务司,好在你及时赶到,他没有拿到预言球。邓布利多也赶到神秘事务司,从黑魔王手中救下了波特,并活捉了参加此次窃取预言球行动的十个食死徒。
也是在同一天,黑魔王展开了阿兹卡班的劫狱行动,委派菲尔尼尔·贾维斯制作麻瓜汤剂的解药。不过我们的麻瓜汤剂和他的灵魂抑制剂在材料上有细微的差别,解药的制作并不成功,在摄魂怪撤走后,食死徒没能里应外合,劫狱行动也被我们的人阻止了。
两次行动暴露了黑魔王的存在,他不再躲躲藏藏,指示食死徒犯下一系列命案,以对魔法部施压。他还亲手杀了阿米莉亚·博恩斯。
不过他们的情况算不得乐观。很多食死徒的身份对我而言都不是秘密,已经有一批食死徒陆续落网,还在活动的,也处于我们的人的监视和搜捕中。你还记得放在我家的蛊惑魔镜吗?我通过一些手段,在不暴露自己的前提下引诱麦克尼尔找到它,他只知道蛊惑魔镜是巨人族的宝物,却不知道蛊惑魔镜的真实作用,以至于没能发现我们给魔镜下的封印咒,就兴冲冲地把魔镜送给巨人族首领。当巨人们发现魔镜上的封印无论如何都解不开时,他们与食死徒的和谈便闹崩了。
福吉已经下台,新部长是斯克林杰,他政策很强硬,对抗黑魔王和食死徒的态度也很坚决,已经成为了食死徒的重点杀害目标。”
他犹豫片刻,继续说:“求是报社在去年的12月26日解散了。他们都以为你死了,自己失去了庇护,再发表一些反抗黑魔王的言论很容易就会引起杀生之祸。并且,在魔法部转换态度后,《预言家日报》的态度不再像以前那样保守和暧昧不明,他们的使命也可以结束了。”
阿莱西亚苦笑一声:“算是明智之举吧。”
斯内普话锋一转,问:“你呢?你掉进帷幔后发生了什么?”
“我见到了死神,他想让我忘记你,以此断开我们灵魂间的联系,好让我彻底地死去——不过我揭穿了他。”阿莱西亚得意地仰起脸,“我记得我听见你在叫我的名字,然后我的心脏中抽出一条蓝色的细光线,那条光线穿过叶子一样的光斑,通向一个白点,我一碰到白点,你就把我拉出来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说来话长,”斯内普整理片刻思绪,“感性而言,我执着地期待与你重逢;理性而言,霍格莫德16号的保密人没有变成我。因此,我从不相信你死了。我知道我们灵魂之间有某种联系,我想,或许这种联系能让我找到你。但我找了很多资料,想了很多方法,几乎每个星期都会去死亡厅的拱门前念我新发明的轨迹咒,但都无法利用这种联系。
直到上周末,我决定尝试使用还魂圣树的叶子。”
“你还知道还魂圣树?”阿莱西亚惊喜地说,端起朗姆酒喝。
“当然。在你掉进帷幔以后,他们给你办了一个追悼会……”
阿莱西亚不禁把嘴里的朗姆酒都吐进杯子里,止不住咳嗽。
“滑稽吧,我也觉得。”斯内普轻拍她的背,脸上含着笑,“不过多亏他们把你的死讯传了出去,利亚姆才得以到英国把你的实验记录交给我,而里面正好记载了你对于还魂圣树的研究——其叶子能够短暂地留存灵魂。我想,它或许能够帮助轨迹咒利用我们之间的联系。反正我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索性去印度找些还魂圣树的叶子。今晚,我又去了死亡厅,在拱门前,我念了最新改良的轨迹咒,同时向外扔了一把还魂圣树的叶子,结果,一条蓝色的细光线穿过我的心脏,沿着一片片叶子,伸展到拱门里。再之后,你的手就从帷幔间伸出来了。”
她低垂着眼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我知道你最关心的还是实验结果——你的猜想完全正确,不过方案的实施还需要慎重的考量……”他从抽屉里取出一沓羊皮纸,那是利亚姆送来的研究记录,最上面的那张是他初步撰写的方案。
“这些待会再看。西弗勒斯,可以给我演示一下你的轨迹咒吗?”她把手伸进斯内普长袍的衣兜里,抓了一小把还魂圣树的叶子。
“当然,”随着阿莱西亚将叶子抛在空中,斯内普的魔杖像指挥人走迷宫一样挥舞着,念道,“魂丝尽显。”
蓝色的细光线从斯内普的魔杖杖尖抽出,连接起一片片叶子,最后穿过阿莱西亚的心脏。当阿莱西亚碰到斯内普时,细光线消失了,叶子也掉落一地。
斯内普发现,阿莱西亚的眼睛里又闪着兴奋而奇异的光,每每在她有新的灵感时,神色就会如此。他静静地坐在一旁,等她理清思路后与他分享自己的想法,那是斯内普心中阿莱西亚最吸引人的瞬间之一。
“我们可以找到所有的魂器!”思索片刻后,阿莱西亚一只手激动地抓着斯内普的手臂,另一只手捡起地上的叶子,“用这个!”
的确,还魂圣树的叶子既然能辅助轨迹咒显示斯内普与阿莱西亚灵魂的连接,或许也能辅助轨迹咒显示魂器之间的连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