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他们仿佛与这片土地,融为一体。
陆淮点头,利落收拾行李,翻身上马,继续前往那未知的前路。
晚霞的色泽愈发浓郁,映照在这位继续前行的将军身上。
此时的京城。
“陆淮还有多久抵达?”一位身着明黄色衣衫,闭着眼睛撑着头的男子随口问道。
“回陛下,大约还有五日便能抵达京城。”
男子睁开双眼,眸中掠过一丝冷冽之光,面色阴沉道:“交付于你的事情办理得如何了?”
“陛下放心,办得妥妥当当。”
“如此甚好。”男子冷笑一声,“他定会喜欢朕送给他的‘惊喜’。”
五日后,京城,金江台处。
午时已过,阳光洒落,璀璨而热烈。
皇帝李晟与几位重臣早早便在此等候,身后的士兵们手持长枪,英姿飒爽,在璀璨的朝阳下整齐列队。
片刻之后,远方传来阵阵马蹄声,只见一人身着锃亮铠甲,身后的红色披风随风烈烈舞动,从远处骑马如闪电般飞奔而来,其英姿飒爽,气势如虹。
来人正是陆淮,他一马当先冲在前方。
若不是他身后飘扬的军旗彰显着凯旋的荣耀,这般场面几乎让人误以为是兵临城下的逼宫之势。
“吁——”
随着一声悠长而响亮的马嘶,陆淮利落地飞身下马,在距离李晟还有几步之遥的地方单膝跪地,声音洪亮:“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李晟面带笑容,一步步靠近他。
陆淮却始终低垂着头,正色道:“臣,幸不辱命,只是臣在路上因些事务耽搁了一些时间,望陛下恕罪。”
“爱卿快快请起,爱卿立下如此大功,朕怎会怪罪与你。”李晟笑着说道:“朕已为爱卿准备了庆功宴,与文武百官一起为爱卿庆祝。”
话落,陆淮仿若未闻,依旧纹丝不动地跪在原地。
李晟眼中的笑意渐渐淡去,他凝视着陆淮,缓缓问道:“爱卿这是何意?”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一种不可忤逆的威严,仿佛在警告着陆淮莫要做出让自己后悔之事。
李晟身后身着暗红色官服的人也不自觉地渐渐握紧了拳头,目光紧紧盯着陆淮。
只见陆淮缓缓抬起头来,恭敬地行礼,沉声道:“陛下,请允许臣回府为臣的兄长和父母上炷香。”
李晟听后,微微松了口气,点了点头:“准。”
“谢陛下。”陆淮起身,抬眼间,正巧与李晟身后那人的目光交汇,他微微仰头,冲身后之人一笑。
那人微微一愣,似乎没想到陆淮会对他露出这般笑容。
“卓大人近来可好?”
卓祁,字知安。
卓祁转身的动作一顿,微微侧头:“有劳将军挂心,本官无事。”话落转身离去,再未给陆淮开口的机会。
周围官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并未言语,但陆淮明显看出卓祁在笑,只有一刹那。
他们的缘分并非三言两语能够说清,这得从六年前说起。
六年前,敌国悍然来犯,陆淮的兄长陆江奉命出征,奈何在战场上遭敌军阴险偷袭,不幸丧命,甚至尸首无存。
父母早逝,自小便是哥哥将他拉扯长大,身为平定侯府二公子的他不得不接替兄长的位置,担起家国大任。
当时的他年仅十六岁,挂帅出征。
兄长的离去使陆淮悲痛欲绝,但肩上沉重的责任迫使他不得不振作起来,长兄如父,身在边疆的他注定无法为兄长守孝。
这场仗一打便是三年,孝期已过,陆淮继承兄长陆江的爵位,被封为镇远大将军,入朝听政。
自此,便结识了同为朝廷官员的卓祁。也是从那时起,两人时常在朝堂之上因为政见不合而激烈争吵。
说起卓祁,陆淮对他的家事也略知一二,只晓得在他年幼之时,母亲病逝,父亲续弦,续弦的孙夫人对他颇为不善,在景伯府中,几乎没有他的容身之所。
有时陆淮也觉得卓祁颇为可怜,但每当在朝堂上被卓祁毫不留情地责骂时,那些怜悯之心便会随着那一声声责骂烟消云散,甚至恨不得狠狠扇自己两巴掌。
竟然会可怜他!
文臣武将即便不和,也总不能见面就掐吧?
因此,两人成为了名副其实的死对头——
就如此般过了一年,陆淮再次前往边疆,朝堂之上这才没了那激烈的争吵之声。
虽然他看不起卓祁,但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在外抗敌之时,若不是朝堂有卓祁坐镇,景国恐怕早就乱成了一团糟。
这一点还是令陆淮心生佩服的,若没有些非凡的手段,卓祁又怎能爬上这丞相之位呢。
陆淮走出祠堂,脑海中不断回忆起在金江台卓祁对他的那抹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