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的日子即将过去,以后再也不会发生在菜市场批斗人的事情了。
这个社会对同性相恋的人仍然不宽容,但至少没人能再随意给他们定罪殴打他们了。
想到这,徐东不禁为林砚池赵亭松他们感到高兴。
还有陆学林……
提起这个名字,徐东就忍不住叹气。
周末有一天假期,徐东闲着没事就会去街上逛一逛,看看能不能和陆学林偶遇。
这个方法实在愚笨,可他也想不出别的主意。
之前他去知青办打听过几次,不知是不是陆学林故意交代,那边的人愣是一点消息都不愿意透露给他。
他们这个区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这样漫无目的地找下去,不知猴年马月两人才能遇到。
早知有这一天的,当初他就该问清陆学林的住所,那样的话,他也不至于像个无头苍蝇一样转来转去。
徐东心里很烦,有时候也会想要不然就这样放弃算了。
陆学林摆明了不想再跟他有什么牵扯,他这样眼巴巴的贴上去算什么。
说出去的话又不能收回,两人再见恐怕除了尴尬,再无其他,现在这样不也挺好的吗?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脑子里又有另一道声音捣乱,怎么能放弃呢,他还欠陆学林钱呢,别的不说,好歹该把手表还给人家。
继续找吧,万一哪天运气好就碰上了呢?
就这样又过了一个月,一天,修配社里来了个修车的女职工,说她那车不知怎么回事,蹬不动了,让人赶紧给她检查检查。
徐东正好没事,便接待了她。
根据她的描述将自行车检查一遍,徐东发现蹬不动的原因是车子的脚蹬轴坏了。
学了这么久,这些活他基本都能干,说了价格,征得同意后,他就埋头修了起来。
就在他修车的空档,外头又来了几个人。
他忙着,另外的学徒便上前接待。
“同志,修车吗?”
“我这车才买了不久,不知怎么回事,骑起来感觉很不顺手,你们能不能帮我看看。”
徐东背对着他们,听到这话,心里嗬了一声,新车检修可是大生意,检修一次收费差不多就要1块2。
那边的学徒也正好报了价,修车的人听了点点头:“一块二就一块二吧,弄好了记得给我开张发票。”
附近单位上大多数人用的都是公车,花了钱要拿发票报销的。
刚才这位女职工,也让徐东开了发票。
徐东很快就将自行车的脚蹬轴换了,捏着车把手试了试,觉得没问题后正想让女同志看看,新车检修那人又开了口:“学林,你要是着急,就先回报社吧。”
“没事,我等你一起。”
听到这道熟悉的声音,徐东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握着车把的手也变得用力,浑身僵硬着不知下一步要做些什么。
女同志见他愣在原地,奇怪地叫了他一声:“师傅,我的车修好了吗?能不能骑走了。”
她声音有些大,店里其他修车的人都看了过来。
女同志的叫喊让徐东从麻木的状态中恢复了神智,他用着自己都快听不清的含糊嗓音说:“修好了,您去那边付钱开票就行。”
感觉到背后有一道深深注视着他的目光,徐东硬着头皮转过了身,挤出一个很假的笑容,对着陆学林挥了挥手道:“嗨,陆学林,好久不见。”
其实在寻找陆学林的这段时间里,徐东脑子里预演过很多次两人再见的画面。
画面里的他就算不如陆学林那样高傲矜贵,气质出尘,至少也能保证自己衣着干净,收拾得体体面面。
等到真的见面时,他发现陆学林跟他想象中的样子差不多,十一月中旬天气已经冷了,陆学林穿着一件黑色的长款毛呢大衣,脖子上戴着一条黑灰色的围巾,款式新颖,一看就是在商场里买的高档货。脱掉了老式的蓝制服,回城后的他变得更加光鲜亮丽。
而徐东,不仅不体面,整个人看起来都脏兮兮的。
衣服是工作时穿的,又烂又旧,上面还沾了不少洗不掉的脏东西,手上也全是机油,别说陆学林,他自己都觉得寒碜。
老天真是故意戏弄他,怎么偏偏就这时候跟陆学林碰上了。
陆学林看着他,微微点头说:“好久不见。”
他望着徐东的目光十分平静,眸光就像是深冬时的落雪,冰冰冷冷的,没什么温度,脸上也带着淡淡的疏离。
以他们俩现在的关系,似乎连简单的寒暄都显得太热络。
那些想说又说不出的话在这一刻慢慢沉寂,徐东心想,人家都这种态度,他还是不要继续讨人嫌了。
陆学林身旁新车检修的人眼神在两人身上转来转去,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他:“认识的人?”
陆学林转过头去,想了想说:“之前一起下乡插队的知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