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东直言不讳:“不然呢,我跟砚池关系最好,肯定事事都要先考虑他。说起来,你真该跟砚池好好学学,你看他脾气多好……诶,我话还没说完,你怎么又生气了。”
……
徐东和陈奶奶也是机缘巧合认识的,上回陈奶奶在割猪草的时候不小心崴了脚走不动路,是徐东把她背到卫生所的。
陈奶奶为了感谢他,还请他到家里吃过饭,一来二去,两人就熟络起来。
这回陈奶奶请他帮忙,徐东也是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陈奶奶是烈士家属,男人在战场上没了,她一个人将孩子抚养长大之后,又把儿子送去参军。后来,儿子也在修栈道的时候牺牲了。
前几年,儿媳妇在她的张罗下改了嫁,儿子的抚恤金也让媳妇带走,只将孙女留下来抚养,好让自己有个盼头。
儿媳感激她的恩情,拿她当亲娘对待,逢年过节就跟回娘家似的,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来看她。
说起来,也算是村里一段佳话。
她今年六十多了,人却十分能干,不仅帮着大队养猪,自己家里还养了二十几只鸡。
家家户户喂养牲口都是有定数的,只有她家可以随便养。
母鸡下蛋生仔,到了赶集的时候,陈奶奶就把鸡蛋交给赵保国,托他安排人拿去卖。一年下来,除了养猪的工分,她还能剩不少钱,养活自己和孙女倒是足够了。
睡觉的时候,徐东在陆学林耳边唠唠叨叨地说了很多关于陈奶奶的事,陆学林嘴上没说什么,第二天却起了个大早,跟着徐东一起去了陈奶奶家。
还没到陈奶奶家院门口,一条土黄色的狗老远就狂吠不止,冲他们狂奔过来。
人都吃不饱的年代,村里的狗也不会养得多好,这狗又老又瘦,半条腿还是瘸的,饶是这样,面对生人,它依旧使出了自己看家护院的本事。
声声犬吠如雷贯耳,龇牙咧嘴的样子也很是骇人。
面对如此恶犬,陆学林心头一紧,左右四顾着,想找根趁手的木棍威慑它。
一旁的徐东安抚道:“别怕别怕,它不咬人的。”
说着就跟没事人似的走了过去,伸手摸了摸那狗的脑袋,唤道:“阿黄,是我,别叫了,你看你都快把咱陆知青吓死了。”
刚才还凶得不行的恶狗,被他摸了一下后就变得十分温顺,伸出舌头舔了徐东的裤腿,还冲他欢快地摇着尾巴。
陆学林一颗心高高提着,丝毫没放松警惕。
这时候,从老旧的院子里出来了一个年轻姑娘,年纪和徐东他们差不多大,个子偏矮,梳着一条沉甸甸的黑辫子。
身材虽不算高挑,但胜在五官清秀,皮肤也不像一般村里姑娘那样蜡黄,看起来挺漂亮的。
这便是陈奶奶的孙女,春芽。
春芽和徐东见过,两人认识,她是个豪爽的姑娘,身上没有多少农家女子的扭捏,大方的和徐东打着招呼。
“徐知青,你来啦,我奶正在家里等你呢,快进去吧。”
看着徐东身旁多出来的人,春芽有些好奇,但也没有多问。
见陆学林身体有些紧绷,神色防备的看着阿黄,春芽贴心的伸手牵起阿黄颈上的绳子:“养猪场那边离不开人,我先带着阿黄过去了,查漏的事就拜托你们啦。”
徐东朝她挥挥手:“行,你放心去吧。”
陆学林也对着春芽微微颔了颔首。
等春芽走了后,徐东和陆学林才进了陈奶奶家的院子。
乡下的人虽然没什么钱,住的屋子倒是宽敞,不像他们这些城里人,一家五六口,挤在那巴掌大的筒子楼里。
陈奶奶家的院子不大,还有些破旧,收拾得却十分干净,家里喂养了那么多牲口,也一点不显脏乱,什么怪味都没有。
院子里一角还种着黄瓜四季豆,已经开了花,结了果,要不了多久就可以食用。
陆学林面上不显,心中却想,这位陈奶奶果然是个很能干的女人。
一进院子徐东就扯着嗓子喊道:“陈奶奶,我们来啦,您在忙吗?”
陈奶奶正在喂鸡,听见他的声音,忙放下手里的活,咧着嘴笑道:“小徐来啦,不忙不忙……”
自从上次崴了脚后,她就一直没好利索,徐东上前去将她扶住,搀着她坐在了椅子上。
“陈奶奶,我今天带了一个人过来帮忙,我给您介绍介绍。”
陈奶奶眯着眼看了陆学林一会儿,和蔼道:“不用介绍,我知道他,是陆知青吧?”
徐东挑了挑眉,对陆学林道:“没看出来你在村里还挺出名的,连陈奶奶都认识你。”
陆学林没理会他的揶揄,对着陈奶奶道:“您叫我小陆就好。”
“好好好,就叫你小陆。小陆啊,你随便坐,别拘谨。”
陈奶奶是听说过他的,村里人都说这个陆知青傲得很,不怎么跟他们乡下人打交道,没想到今天他会跟小徐一起过来帮忙。
想到此处,她又道:“我们家这房子年久失修,一到下雨天,到处都滴滴答答的,查漏的事情就麻烦你们了。”
马上就到雷雨季节了,到时候一趟雨下来,家里肯定被淹,她和春芽恐怕连个落脚的地都没有。
以前这事都是村里找人帮忙,不过这阵子地里的活重,忙完了集体的活,家家户户还得打理自留地里的活,陈奶奶不好去麻烦他们,就找了徐东。
听到陈奶奶这样说,徐东客气道:“不麻烦,一点也不麻烦。自下乡以来,我们知青就给你们这些老乡添了不少麻烦,能为你们做点事,我们心里也挺高兴的。”
说完还用胳膊碰了碰陆学林:“你说是不是啊,小~陆?”
他故意拖长了调子,显得不太正经。
陆学林斜斜看了他一眼,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