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最后闹了个乌龙,罗昊那边估摸着也收不回来了。
“你和江勉,”季仲远斟词酌句,也不愿多说,“你自己想清楚。”
乔钰低着头,嗯了一声:“想清楚了。”
怎么个清楚法儿,季仲远没问,只是说“能想清楚就好”。
他临走前揉揉乔钰的头发:“不会又不理我吧?”
乔钰使劲摇了摇头。
“行了,我走了,”季仲远说,“快去睡吧。”
季仲远走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大年初一的早上格外安静,楼下的早餐摊子都停了一天,一家人在家过年。
乔钰去了趟卧室,孙姨和姥姥都睡着了,他这才去洗了把脸,回到自己的小床和衣眯了一会儿。
没打算久睡,是随时可以起床的状态。
他睡觉浅,十点多钟的时候孙姨起床做饭,乔钰也就跟着起来,跑去卧室接班守在床边。
姥姥应该是跑累了,一直睡到现在都没醒。
乔钰握着她的手,给她量了几次体温,还好没有发烧。
“再睡会儿吧,”孙姨从厨房出来,“我看着呢。”
“孙姨你回去吧,”乔钰道,“今天年初一,家里还要过年呢。”
孙姨没照看好姥姥,心里过意不去,说什么也要把午饭给做好了,等到十一点多才匆匆往家里赶。
乔钰看姥姥睡得正香,没把她叫醒,自己盛了小半碗饭端到床边,强迫着吃进去一点,继续守着。
而姥姥睡一觉醒后仿佛无事发生,对自己跑去隔壁市完全没有印象。
她和之前一样吃饭、睡觉,傍晚等在走廊上,问乔钰“小勉呢?”“小勉怎么不回来过年?”
乔钰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点开那个迟迟没有回复的对话框,呆愣愣地盯着那个名字,也好想问他“你呢?”“你怎么不回来过年?”
可这些话应该是五年前问的。
现在,没必要了。
晚上,乔钰给姥姥和了牛奶,哄姥姥睡下。
孙姨打电话过来说要陪夜,人已经在路上了,一会儿就到。
乔钰还以为今天能跟姥姥一起睡里屋,现在看来还是得搬出去。
收拾完床铺,响起敲门声。
他以为孙姨到了,快步过去把门打开,然而屋外站着的人过于高大,挡住了绝大部分廊上的灯光。
阴影覆上来,江勉上前一步,俯身抱住了乔钰。
他应该是跑过来的,胸膛带着明显的起伏。
抱着乔钰时双臂收得很紧,周身裹挟着的寒气冰得乔钰起了一层薄薄的鸡皮疙瘩。
乔钰顿了两秒,大力把他推开。
江勉往后踉跄几步,重新退回走廊上。
“小勉?”孙姨的声音在一旁响起,“新年好,你怎么来啦?”
江勉对孙姨礼貌地回了个笑,很勉强,只是提了唇角:“我来看看姥姥。”
姥姥已经睡下了,看不看其实没多大意义。
乔钰没让江勉进屋,他冷着脸,孙姨都没敢去劝。
“出去说吧。”乔钰把外套的扣子扣上。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又折返回去,把江勉给他的银行卡一并带着。
两人没走远,就在筒子楼下的矮墙边。
姥姥如果跑下楼乔钰能立刻看到,而且这边一楼是空着的,和江勉说话也不怕有人听见。
“我这几天在忙,用的其他手机,没有关注到你这边的消息。中午听说姥姥出了事,就立刻赶过来了,姥姥还好吗?你呢,也还好吗?”
乔钰一言不发地听着,而江勉却越说越无力,最后连询问都小心翼翼,他看着乔钰,慌乱从心底蔓延开来。
“阿钰,对不起。”
乔钰昨天熬了一夜,今早只睡了三个多小时,饭也没吃几口,听江勉说话时天然反感,跟喝了过期的牛奶似的,酸味掺杂在奶味里,咽了一口才反应过来。
他把脸转向一边:“说完了吗?”
江勉动了动唇:“阿钰……”
“你说完了我说,”乔钰低头,从口袋里拿出江勉给他的两张银行卡,“里面的钱我一分没动,也没想着动,你买的那些东西,扔了可惜,估计你也不在意,就折扣给我吧,折一个我能负担起的价格。”
说这段话需要很大的力气,乔钰深深吸了一口气
江勉抓住乔钰的手臂:“阿钰,我保证你担心的事情永远不会发生。”
乔钰笑了一声:“江勉,你的保证作数吗?”
信任一旦破开,怎么拼凑都会有细小的裂痕。
更何况他们之间隔了太多东西,这句虚无缥缈的保证说出来没有任何力度。
“也用不着你保证,”乔钰不动声色地侧身,从江勉的手里挣脱,“这次的事跟你无关。”
他摇了摇头:“可是我害怕了。”
就像一个困于汪洋大海中的失联者,逐渐□□渴折磨得不清醒。
海浪拍过来,呛了口海水,下意识的吞咽,那一刻甘甜无比。
“为什么你总不在呢?”乔钰轻声问,“江勉,对不起,我不该答应你。”
那一阵的干渴之后,咸湿的海水也会灼人伤口。
饮鸩止渴无异于变相自杀,乔钰猛然醒悟,及时回头。
“你知道当年我去京市找过你吗?那时候我多希望你能像我这样,面对面、亲口告诉我:我们完了。”
江勉扣在乔钰手臂上的指节用力,微微发颤。
乔钰闭上眼睛,调整好呼吸:“我们早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