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钰的腮帮一停,刚才的好心情又没了。
年龄大的老人难挺过冬天,姥姥有严重的哮喘,还有点老年痴呆。
他上着学,不能全天看护,孙姨是他请来的护工,算起来也有两三年了,和乔钰多多少少掺了点感情。
有时候晚上乔钰打工回不来,孙姨就看着姥姥睡着了再走。
姥姥如果不肯睡,那孙姨就陪着她一起等,算晚班,乔钰给她多加点辛苦钱。
对合性子的护工不好找,乔钰对孙姨一向很是看重,第一时间把消息回复过去。
完事儿后又开始愁呼吸机怎么办。
“哪天有空我俩一起去给姥姥把呼吸机换了。”
乔钰回过神,把剩下的米糕塞进嘴里:“不用,我回去修一修就好。”
虽然他没觉得自己真能修好,但更不至于把季仲远牵扯进来:“对了,明天酒吧有客人包场,你不用碰巧来接我了。”
“又通宵啊?”季仲远叹了口气,絮絮叨叨地抱怨着,“你这样玩命打工我真怕你猝死……”
“没关系,”乔钰把吃剩下的米糕小心装好,“明天下午我可以请假补觉。”
回到家,乔钰怕晚上出意外,便把小桌搬到姥姥床边,一边批改补习班的卷子一边防止呼吸机罢工。
姥姥睡得很踏实,甚至还有点打呼噜。
乔钰替她掖了掖被角,直到后半夜才熄灯睡觉。
隔天,乔钰先去教辅机构送了试卷,然后再去了趟学校,把该处理的事情都处理好。
回寝室把被子一盖,闷头睡到晚上。室友们拎着晚饭开始打游戏追剧,他这才顶着杂乱的鸡窝脑袋,把自己收拾干净去了酒吧。
今晚包场的客人似乎来头不小,自带的酒水价位很高。
王哥恨不得一瓶瓶都给上上保险,小心翼翼地宝贝呵护。
他有点不敢做这种生意,出点小意外就够抵他小半年的营业额了。
但是包场的老板点名道姓要在这里,送上门的富贵接不住就得砸脚了,他也不太敢招惹到这群非富即贵的少爷。
于是战战兢兢、唯唯诺诺,王哥接下了这单生意。
因为太过重视,酒吧从下午就开始布置。
鲜花用的最新鲜的,后场拆开来的纸箱就堆了一大堆。
乔钰忙里抽闲把那些全都收拾了,估摸着卖都能卖个三四十。
“听说是接风宴,”同事和乔钰说着闲话,“接的是玉皇大帝吧?”
乔钰觉得好笑:“指不定呢。”
同事咂咂嘴:“真是稀奇,这么有钱怎么看中咱们酒吧了?”
“清消”酒吧开业没两年,地方不大,酒水不贵,在这一片不算什么特别高档的消费场所。
以前包场基本是学生聚会,玩玩闹闹,消费能力有限。
像今晚这种出手阔绰的客人,乔钰还真是第一次碰到。
指不定小费多多。
他已经做好为客人当牛做马的准备了。
指不定这一晚上过去,姥姥的呼吸机就来了。
一想到这,乔钰觉得自己充满干劲。
地板要拖亮亮的,沙发要铺软软的。
仪表要整理帅帅的,服务也要棒棒的。
他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握着礼花在酒吧门口候着。
大概等了十几分钟,屋外传来动静,乔钰连忙把礼花摆正,和同事一左一右恭迎这位“玉皇大帝”的到来。
片刻后,在众人的簇拥下,一个高挑的身影抬脚迈过门槛。
“砰——”
礼花四散开来。
“啧,”玉皇大帝抬手挡了一下,“俗不俗?”
熟悉的声线让乔钰脸上笑容一僵。
门廊的顶灯亮起,暖黄落在了所有人的发顶。
同时也照亮了被所有人簇拥着的、最中间的客人。
彩纸飘落一地,废弃的礼炮桶掉落在地上,发出的声响淹没在一片哄闹与欢笑声中。
一旁的同事赶紧去拿鲜花,可一转身却发现乔钰跟个水泥桩子似的还杵在那。
“小乔!拿花!小乔?!”
乔钰置若罔闻。
他盯着从自己面前走过去的男人,下意识叫住对方。
“江勉。”
连名带姓。
已经走过他的男人转过半个身位,抬手摘掉自己肩头的彩带。
他上下打量了乔钰一眼,好奇道:“你认识我?”
随口问出来的一句话,语气中都带着笑。
深邃的五官浸着暖光,自鼻梁处划开明暗,让那其上的一颗小痣格外显眼。
乔钰也差点没跟着笑出来。
他有一瞬间的恍惚,没站住脚。
定了定神,认真看着那一双微弯的眸,再开口。
“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