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是有谁在打小报告……
“班主任给你打电话了?”观察着对方的表情,江晨钟了然于心。
“那老头说了些什么,你已经知道我挂科了?”
“你还挂科了?”简如挑眉:“卷子呢,没带回来让家长签字?”
江晨钟哑口无言,这才意识到自己着急间都说了些啥:“你,和你没关系!”
对面人闻言缓缓挑眉,好像知晓了一切,到底却什么也没说。
江晨钟气喘吁吁,盯了他半晌,才确定他真的没接到过班主任的任何电话。
——其实这也很正常。留给学校的电话,要么是母亲的要么是哥哥的。
得绕几个弯儿,才能打到简君孺这儿来?
“那,你是怎么知道……”最终,却是底气渐弱了。
到底才是个高中生。简如摇摇头,表情平静:“猜的。”
又赶在对方炸毛前,讲出自己的推理:“不然你再怎么生气,也不会在江太太面前说出那种话。”
就是那场害得江母躺进医院,现在也还没出院的争吵。
江晨钟的脸又涨红了。他很想说都怪你,又觉得随意推脱自己母亲的病因,实非男子汉所为。
——再说,自己也是真的犯了错,绝非三言两语就能抹清。
“那些人都说了些什么?”手上突然一冰。
不知何时被塞了杯冰饮料,与对面人对视片刻,江晨钟狠狠握紧掌心:“与你无关……”
再说,说了又能如何?
简君孺这破性子,肩不能扛,手不能提。
物理意义上,就绝不可能冲进学校,帮他把那些人打一顿。
而精神意义上……
抱歉,江晨钟怎么想怎么觉得,这人要是知晓真相,恐怕第一件事就是狠狠的嘲讽自己。
“的确与我无关。”发觉对面别扭,简如当即耸耸肩。
在看到江晨钟惊讶的眼神时,却又话锋一转:“但和你哥有关。”
“江先生现在是什么状况,身为弟弟的你,恐怕也挺清楚的。怎么,这种事自己处理不好,又不愿意告诉我,还想拿去麻烦江先生吗?”
“我不是——”气冲冲的回话,江晨钟咬牙:“我早就不是孩子了,别管我!”
再说了,就简君孺那样儿,哪来的脸做出一副关心哥哥的样子?
“说得你俩关系多好似的……”小声嘀咕一句,他别开脸。
这种青春期的小孩最麻烦了。
又难哄,又倔。
简如摇摇头,无奈的长叹一声:“江晨钟,家里最近情况不顺,你也是知道的。”
“现在这境况,将来可不一定有多少闲钱。要是因为别人的闲话老往家里跑,最后没拿到想要的offer,你亏不亏啊?”
——其实,“没考上想去的学校”,都是不错的结果了。
原著中,这位天之骄子可是中途辍过学的。
这话说得可有些重了。眼见江晨钟有些微的动摇,简如再接再厉:“你难道就任由那些人,说你哥哥的闲话?”
江晨钟表情微变。
他当然不想,可要击碎谣言,哪是自己几句话就能解决的!
“有时候得主动出击,才能让人看到真相。”简如拍拍他的肩膀:“他们说了些什么?是不是都说,我老想蹬了你哥……”
“你!”江晨钟都要跳起来了:“那是你配不上!”
这话基本就默认了。
简如心想,那不好意思,你同学们还真说对了,简君孺还真就这样。
——可简如不是啊。
江晨钟气鼓鼓的,依旧一脸的不想让人插手的模样。
问到自己想要的事,简如这才勉强换了个话题:“行了,不说你哥。这次跑回来,莫非是考试成绩太差,被叫家长了?”
“……”
暴击。
江晨钟沉默了。
他到宁愿简君孺误以为自己逃学,就是训一顿也好……
“行了,等会儿我去一趟。”见那小孩脸色充血,似乎马上就要爆发,简如摆摆手:“江先生忙呢。你难道真的想去烦他么?”
那眼神一瞬间,从漫不经心切换成了认真。
江晨钟被唬住了,有一段时间没说话。
等反应过来,刚想拒绝,就听到熟悉的轮椅声。
江暮南不知何时从房间出来,西装革履,似乎要出去一阵。
见两人对峙,他的轮椅缓缓停下:“……怎么了?”
江晨钟警铃大作。他从小什么都不怕,就只怵自己的哥哥。
不过一句话,就吓得他想回房,却被简如拦住。
“聊天呢。”简如面不改色。碰见江暮南,他连语气都缓和下来。
那唇角带着笑意,很温和:“我说待会儿送他返校,晨钟刚答应。”
话被堵死,江晨钟脸色变了又变。
可他一点也不想简君孺去!
本来有些话就够难听了。
这人弱不禁风,身形还没自己高。
要是真去了,鬼知道被那群人看见,又会传出些什么……
一点儿也不觉得青年能为自己讨回公道,江晨钟一心想杜绝此事发生。
见自家哥哥点点头,似乎没什么意见,终是没忍住的反抗道:“不要!”
“简君孺又不会开车,让温特助送我!”
他不说话还好,一提到温然玉,简如的笑意就绷不住了。
深感任重道远,他抬头,拍了拍江晨钟紧绷的肩膀:“温特助忙,不合适。”
“不合适”三个字被咬了重音,就连拍在肩上的掌心都抑扬顿挫,暗含威胁。
“再说了。你学校还有点儿事吧,总得家里人去才方便……”
一阵寒芒爬上脊背。
想到自己试卷上史无前例的低分,江晨钟到底是闭上了嘴。
“你要出门?”几句摆平江晨钟,简如的注意力又还给了江暮南。
那人坐在轮椅上,见青年望来,便低低的嗯了声。
“那,先送我和晨钟去学校吧。”
现在时间还早,江晨钟的学校又在去公司的必经之路上,稍微绕一会儿也很合理。
见江暮南点头,简如于是小步过去,很顺手的推上轮椅。
正午的光透过窗棂,沿着走廊照到前庭。
青年一路将人推到车里,当真是一副甜甜蜜蜜,相敬如宾的模样。
也不知是不是演给自己看的。
江晨钟臭着脸,包半垮不垮的背在身上。
根本没理一旁臭脸的少年,等车停在教学楼前,简如便打开车门,和车里的江暮南道别。
现在是上课时分,校内没几个学生,注意到这辆车的人并不多。
也许仗着没人打量,简如突然凑近。
他脸上带着某种笑意。
身上那股刚洗完澡的清香,就顺着风飘了过来。
江暮南无动于衷,透过青年的衬衫,隐隐看到了一枚贴身放好的铜镜。
果然和自己叮嘱的一样,现在便迫不及待挂上了。
是用来防谁的呢。
思绪一瞬间流过,再回神,却见那枚坠子被取了下来。
“路上注意安全。”
铜镜还带着青年体温,就这么被塞进了西装里,紧紧贴住冰凉的胸膛。
和那个裂了缝的葫芦一起,盖在毫无生息的心跳上。
江暮南难得一愣。取下吊坠后,青年身上便空无一物。
映着午后的阳光,反倒有种接近透明的错觉。
“哥……”这动作的确亲密。
就连江晨钟都呆愣了下,背包的动作都更松垮了几分。
自从江暮南腿脚受伤,便再没见谁离他这么近了。
现在却一反常态,像推开了那堵墙。
简如拍了拍江暮南紧实的胸口,确认铜镜挂好,才长舒了一口气。
这还没完。
仗着男人坐在轮椅里,他又居高临下的临近,捧起男人坚毅的下巴。
从旁来看,就像立马要亲上去似的。
江晨钟瞪大的双眼中,简如却没再接近,而是煞有其事的伸出食指,从男人整个脸颊旁滑上去。
动作很轻很轻。
像是某种暧昧的风轻拂而过。
江暮南额头一痒。那人的食指不知在做些什么,刚碰到额间的肌肤,就一触即离。
好似某种沾了水的小刷子,一下下从心头挠过,须臾又绕上去。
些许的骚痒残留在肌肤上,青年总算收回恶作剧的手指。
他微微笑着,好似大功告成。
“可以了。司机,带着江先生出发吧。”
“你们,你……”江晨钟已经看傻了。
江暮南却不似弟弟那般稚嫩。眯了眯眼,男人这才反应过来,青年刚才举动的意思。
——是在给自己涂抹,中午随口胡诌的“清心咒”。
明明是骗人的玩意儿。
明明是怀揣着恶意,想看简君孺到底会做些什么的,又一次无聊的试探。
那人却真信了。
挑了个光线最好的时间,无视旁人打探的眼神。
一笔一划的,认真刻在了骗子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