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5岁就不玩这个了……”说着,虎杖悠仁又一次注入咒力,看咒骸重复动作,再听了一遍童音。他试了又试,最后不可置信道:“它就这一个反应?唯一作用就是充当普通娃娃吗?拿一个咒骸做这种事是不是太浪费了啊!”
相川秋彦油盐不进:“再羡慕也是我的。”
“谁会羡慕这种!”它比普通娃娃好就好在不需要装电池也能发声——但是为什么要把它一起带进土里!虎杖悠仁把手里的咒骸拍了又拍,现在摸着是没有泥土了,但放在能看清的环境下,它肯定是脏得不成样子了吧。
黑暗中相川秋彦好像笑了一声,突然问到,“白天里还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吗?”
这个小插曲打断了原先的思维,虎杖悠仁用力搓着手上的玩偶,心间却好似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他跟着相川秋彦跳跃的话题回想着,从早上睁眼发现相川泉蹲在窗外树梢的惊吓说起,说食堂早餐甜度超标,说体术课上被拿武器的真希学姐吊打,说被钉崎的结界困住又被狗卷学长的咒言救出来……接着又说到他们的任务。
“那个电影没能看成…但我记得它的前一部很精彩!快分别的时候提到过,发现顺平似乎对这个很了解。”
“所以就决定约去看电影?”这个过程中相川秋彦时不时应几句,递一两个话头。
“啊、嗯,但是他好像对这种事情有点负担……”似乎经常独来独往、不习惯别人的善意、下意识的防备……但他们十分聊得来,喜好相近、观点相似,他们能成为好朋友,虎杖悠仁想。
‘为…什么?’
但是,真的是这样吗?梦里那句哀弱的话语,狠狠割开了一条沟壑,这让虎杖悠仁无法回答这句为什么,也做不到伸手去拉住那个摇摇欲坠的人。那是一条怎样的沟壑?是善恶的分界线?是普通人与咒术师的距离?还是在不同境况下的相互不理解?或者仅仅是阴差阳错、弄巧成拙……好像都不是。
虎杖悠仁想不明白。但他沉默得太久,久到相川秋彦来转移话题了,“除了他,还有什么有趣的人吗?”
虎杖悠仁跟着转移思路,“…人吗?那就,七海海?”
“之前是上班族什么的……如果来到高专教书的话,感觉会是那种很严肃的、很少会夸人的老师。”
“你做得很好。”
啊?虎杖悠仁愣了一下,这么突然?
因为听到七海不会夸人所以决定夸夸他的相川秋彦眨了眨眼,重复一遍, “你做得很好了。你今年十五岁,进入高专不到一个月。”
“在这段时间里,你从一个从未接触咒术的普通人变成了一个有能力独当一面的咒术师。你学会了我和泉教给你的东西,虽然方法不那么合适、不如钉崎掌握得快、不如伏黑理解得透彻,但这是无法避免的基础上的差距。你跟着五条老师学习了新的拳法、向真希请教了武器的使用技巧,你在努力追赶差距,所以你做得很好了。”
“好突然……”虎杖悠仁捏了捏熊猫耳朵,还是说了出来。
但相川秋彦没理他,“我想说的是,不用那么着急。”
虎杖悠仁搂住玩偶的手收了收,下意识地去看对方的手臂。没看清,但那人似乎打了个哈欠,“你们这个年纪的人类正值青春期吧,容易胡思乱想是很正常的。”
“……”
相川的确不喜欢感情丰富的人类,但他又会控制不住地去学习、模仿人类,因为他发现人心总是存在矛盾的。只有无法抵消的冲突与自我挣扎,才会让这份生命看上去……格外鲜活。
而虎杖悠仁的矛盾在哪里?仅仅是一个梦,他会顺着梦境去想另一种可能,那种无力救下眼前人的可能、那种化身恶徒越过自己心中界限的可能……从接受自己的命运开始,他似乎就为自己立下了一个无解的束缚,去救人、去帮助人,但倘若转身发现一切的恶果是自己的时候……他会为此而痛苦不堪的吧?
也不对,他实际上是个活在当下的人。没有发生过的事就是没有发生,设想也只是设想,看虎杖悠仁的表情,从短暂的梦中情绪挣脱的他显然也不困扰。他坦然接受命运的阴差阳错,走向死亡的同时也在认真活着,他像是那种从不会懊悔过去或是担忧未来、脚下有路就会一直前行的人。
这也是相川看不懂的地方,平平无奇的前半生,究竟是怎样长成这种性格的?善良、坚定、直率坦然,他开朗接地气的一面让人感到真实而毫无距离,但那种莫名其妙就担下重任的责任心和为了他人的…博爱?让相川难以理解,觉得对方浑身上下都充满矛盾。
虎杖悠仁没有‘难过了需要安慰’的想法,相川秋彦也只当这是青春期学生发牢骚,他又打了个哈欠,“总之,你又不是孤身一人。”
“受伤了,要说;疼,也可以告诉同伴和老师;累了,就去休息。”
他在告诉虎杖悠仁,身边还有强大的老、可以依靠的同伴。
而相川呢,只是一个过客而已。他感叹了一下咒术界难以言说的环境,然后想,在虎杖悠仁死之前,他会把自己的碎片取出来的。
虎杖悠仁好像说了什么,但相川秋彦没再听了,起先睡一小会儿补回来精力此刻又被耗尽了,他一把揪回来玩偶,倒头就睡,“这个还我。现在,去休息吧。”
怀里突然落空的虎杖悠仁在原地呆了几秒,反应过来后发现对方已经睡着了。道理他都懂,但是……
“真的就睡在这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