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子小姐的卧室在右侧的尽头,左右两边有着对称的两间房门。
其中一间房门已经被打开了,张芳雨瘫坐在地上,面色惨白,捂着嘴巴,一双眼瞳因为恐惧而震颤。
以她的姿势来看,似乎是从房间里爬出来的。
岳大春站在张芳雨身边,面色没好多少,腿脚隐隐在打颤。
唐寻大致猜出里面发生了什么,因为空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张芳雨侧过身,近乎崩溃地干呕起来。
二两二摸了几下鼻尖,目光平静,见怪不怪地问:“吴恪打开的门,他现在就在里面,我们也进去看看?”
唐寻的视线略过吓得不清的两人,点了点头。
四人越过张芳雨,走进了这间房门。
与金子小姐的卧室不同,这个房间的装修显得正常多了,白色的墙,浅粉的窗帘与床单,极具少女心的装饰似乎将这房间的主人无声昭示了出来。
这是魏依然的卧室。
唐寻听见身后的张清非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拽了一下唐寻的衣角,眼里的害怕之下是担忧。
“没事。”唐寻的视线扫过正在查看什么的吴恪,停留在房间内的书桌上。
应准“啧”了声,像在惋惜,做了个总结,“死状凄惨。”
自始至终没露过面的剩下两位新手玩家就在这里,是两个男人。
魏依然房间的书桌蛮长,上面还有书架,其中一个男人坐在书前的的米白色转椅上,双手垂落在身侧,周围是一大片乱七八糟的书与纸张。
他的头自座椅上软软的仰了过来,嘴巴大张着,死不瞑目地瞪着一个方向,地上流有大滩大滩已然干涸的暗红血迹。
书桌的对面是一个梳妆台,另一个男人脚尖虚点在凳子上,整个上半身都在镜子里,像是被谁拖了进去。
他两个膝盖紧挨在一起,小腿却是分开的,身上的背脊与两条臂膀都折出了不可思议的弧度,看上去像是一尊僵硬无比的雕像,镜子周围开裂出了无数细纹,每一块分割开来的镜面都倒映着他们这些外来者——以及那个死不瞑目的玩家。
吴恪并没有流露出不友好的表情,他的目光在二两二身上停留了一阵,笑着合上了手里的本子,“这是金子小姐女儿的日记,里面记录了一些有意思的内容,我想你们也可以看看。”
说完,他就将日记递了过来。
二两二狐疑地看着吴恪,“不求回报?”
吴恪的笑凝滞了一瞬,“一些信息而已。”
他见没有人要来接,撇了撇嘴,将日记随手搁在了书桌上,同唐寻擦肩而过,走出房间开始蹲在地上宽慰仍然没有恍过神的张芳雨。
应准将日记拿了过来,在手里晃了晃,询问道:“我来念?”
唐寻盯着日记的红书皮,从鼻腔里溢出一声“嗯。”
应准声线低沉而富有磁性,语调平缓地念道:
“2月8日雪
年关将至,我仍被关在自己的房间。半夜被闹声搅得睡不着,仔细一听,是父亲在外喝醉了酒,又在房内打了母亲。我听见家成去拦,结果被父亲骂了几句,或许还被甩了耳光。
母亲一直在哭。
我好恨,为何这样的人会是我的父亲。”
“2月11日晴
我服了软,父亲终于将我放了出来,他今日心情似乎不错,却在威胁母亲,要让母亲登台唱戏给那群人听。我气得哭了,他怎配做人?
母亲没有办法,她只能答应,过后还来安慰我,伸手来擦我的眼泪时,我清楚看见了她手上的淤青与血痕。
我恨我的父亲。”
“2月15日晴
母亲的脸颊上多了颗小痣,我知道那是怎么来的。她当时是在为我绣衣服,父亲来了,又在骂她。母亲辩驳了几句,他就夺过那正在绣的衣服,劈头盖脸地砸在了母亲的脸上。
那衣服上有针,扎在了母亲的脸上,好过之后,就留了痣。
不,那是疤,不是痣。
我恨他。”
“2月16日阴
他又去同女人厮混,母亲因故去找他的时候,竟然还由着那群女人羞辱自己的妻子。
我好恨他。”
“2月20日晴
我又被关了起来,因为今天是最后一天。家成半夜偷偷来看我,还给我塞了一盘饺子。对了,今天是除夕夜的。狼吞虎咽地吃饺子时,母亲也来了,她带了钥匙,说是要让我跑。
傻母亲,我如果跑了,你怎么办?我跑不掉的,我也不能跑。
母亲是我的好母亲,家成是我的好弟弟。
我做了一个决定。”
“2月21日晴
我没有父亲了。”
应准咬字清晰,节奏恰到好处,在念完最后一句时抬起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