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内的灯光是明亮的,与窗外阴沉的天空是截然不同的世界,她甚至还听见了外边沉在云间的轰鸣声。
“戚夏。”她又喊着对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她起了个头,话语在舌尖打转又说不出来,“我……”
温应放弃了这种磨人的沟通,她停在窗前,看着外头的阴暗天空,不由得笑了下“好像都很晚了,我就不打扰你了。”这像是要挂断了,她没听见电话那头的人因为这句话给出她多余的反应,她微微踢了下地面上不存在的石子,又说:“我想这么和你说,可是我又不想说,不想你挂断,不想你不理我,但是现在好像真的很晚了,不让你睡觉会影响到你的健康,我也不想你身体不好。”
电话那边的人絮絮叨叨的,戚夏甚至不知道她是不是喝醉了才会说出这番话来,但是如果可以,她希望是,这是温应醉酒后的真心话,是她无意识之中出口的真心话。
上次听她说这么多话是在什么时候呢?是在温应还会说喜欢她的时候。
[……我也不想你身体不好。]
“为什么?”她问着。
这通长达两个小时的电话被接起后,她第一次和温应有了正面的对话。
为什么要说这些?
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说这些?
为什么还要再给予她不切实际的希望?
那边的温应笑着回答她。
[为什么呀?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啊,没有那么多为什么的,我只是……我回酒店了,在这之前你可以不要挂电话吗?]
这并不是戚夏想要听到的答案,但她没有反驳,她是一个很好的听众,对于温应的事情,她总是会有更多的耐心。
[就算是睡着了也没关系,就算不听着也没关系,我……]
她说了很多的就算,她好像在祈求她,这种稍显脆弱的话有点不太真实了,不像是温应会说的话,她认识的温应是个残酷的,会告诉她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她的臆想的人,温应甚至连欺骗她一句都不愿意。
戚夏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她只是问:“谈杨去哪了?”
电话那头的人语气一下子就低落了下来,随即像是报复她的话一般,笑着回答她:[他?他被我气跑了。他很喜欢你呢,老是来找我麻烦,他好像你,你以前也是,喜欢方席的时候老是喜欢去威胁那些靠近他的女生。]
“我不喜欢方席。”戚夏纠正着。
她是为了方席做过很多错事,可她对方席的喜欢和对温应的喜欢截然不同。她对方席是占有物的喜欢,对温应是占有欲的喜欢。
她很清楚,也很明白。
她想要占有温应,却舍不得破坏她。
她想要占有方席,却能毫不留情地将他破坏。
温应一下子就转移了话题,[今天天气不太好,外边天阴阴的,好像要下雨了。]
听着她的话,戚夏下意识又看了眼天空,她已经看过一遍了,知道今晚星光黯淡,但她还是又看了一眼。
[我到电梯口了,要进电梯了,会没有信号,会断断续续,会有杂音,会……我到了再和你讲。]
她好像是进了电梯,戚夏听到了电梯门被打开的声音,也听到了电梯逐渐上升的声音,以及她那不敢出口的话。
[戚夏我有好多想要问你的,但是我又知道我不该问,那些问题的答案我好像都知道,我明知道那些事情的答案却还想要问你,是不是很过分?]
戚夏听到了很多话,那些温应不敢正面说出的话现在清清楚楚地落在了她的耳边,她忍不住闭上眼,回答着:“嗯。”
很过分。
电话那头传来了叮咚的一声,温应的声音很快就响了起来。
[我到了。]
她又重复了一遍。
[戚夏,我到了。]
[我要挂断了。]她说着话,戚夏始终没听到电话被挂断的声音。随着她开关门的声音响起,戚夏听见她稍显低落的笑声响了起来。
她好像回到了几天前的那个夜里,温应毫不留情地对着她们的过往做出了判决。
她下意识喊着:“温应。”
对面的人说:[戚夏。]
[你太纵容我了。]
生理性的疼痛忽的涌了上来,戚夏抓紧了手机,她的呼吸变得不畅,出口的话都好似被微风给吞没,在那头的人即将挂断今晚的这通电话,将她们的关系画上休止符前,戚夏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你喜欢我吗?”
很安静,不管是她这里还是温应那里,一切都静的可怜,她听见指针转动的声音,听见外头的风声,听见天空上螺旋桨的声音,听见那微乎其微的声音。
那个总是在拒绝她的人在说:——
“戚夏,我想见你了。”
她应该像个骗子,回答戚夏,告诉戚夏喜欢。那两个字明明是她习以为常的话不知怎的今天却变得异常难出口。
没法再对着那个人坦然地说喜欢。
她只是一个骗子,用尽一切欺骗感情的骗子。
她并未得到自己所愿的回答,大小姐没有生气地挂断电话,没有不依不饶地追问,大小姐给出了另一个答案。
[你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