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劭也好,陶若宜也好,都一时呆住,怔怔地看着他。程娇更是霎时间头脑空白一片,嘴里的话囫囵咽下,半晌也没想起来自己方才想说的是什么。
满院死寂中,突兀响起一个声音——“哥哥,你方才说什么?”
众人扭头看去,赫然是梨香搀扶着韩芷站在后头,她身罩披风,长发披散,显然是得了消息匆匆赶来。
陶若宜细眉倒拧,趁众人将目光都放在韩芷身上,低声质问身边的檀香,“怎么回事?你不是说她每晚喝了药后,便会昏睡不醒的么?现在又是怎么一回事?!”
檀香哪里还有心思回她的话,眼见韩芷冷漠而失望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她仿佛被当众剥光了一般的难堪,几乎要缩着头躲进地缝里。
徐劭蹙眉道:“你怎么来了?”
韩芷淡淡将目光从檀香身上收回,又瞥向茫然无措的程娇,缓缓露出一个苦笑,道:“因着这些天身子有所好转,我便请杨大夫改了药方,今夜梨香闻及前院纷乱嘈杂,汀兰榭中又有人前来搜院,打听清前因后果后,她不敢耽搁,将我摇醒,我这才匆匆赶来。”
韩芷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面色不善的徐劭,道:“老爷,那玉佩是哥哥为着程姨娘救我性命的恩情,当着我的面送她的,我院中梨香、莺儿等人皆是见证。他们拢共也就见了那一次面,我以性命起誓,我兄长和程姨娘,绝无逾矩之处!”
徐劭避开她的视线,看向一旁,负手冷声道:“你身子不好,不能顾及全府。他们二人未必就在你眼皮子底下勾勾搭搭,正如今夜他们私会,难道你就知道?”
韩芷笑道:“老爷这是不信我了?好。”她举起左手三指,肃穆起誓:“我韩芷愿为兄长韩桢及小妹程娇作保,他二人绝无半点私情,若非如此,我儿徐琦在地下魂魄不得安宁,永世无法超生!”
“阿芷!”韩桢和徐劭同时惊呼出声,就连陶若宜也是愕然失色,满院仆从更是窃窃私语。
在场的没人不知道韩芷有多么疼爱她的孩子,徐琦一去,几乎也带走了她大半条性命。这三年来,徐琦小小的牌位前长明灯不灭,声声经文不断,韩芷什么掌家之权、夫妻之情全然都不顾了,她拖着孱弱的病体,只日夜祈求着她最爱的孩子能得以超脱。
可是此时此刻,为证韩桢和程娇的清白,她竟然说“若非如此,我儿徐琦在地下魂魄不得安宁,永世无法超生!”
没人能不为此动容,尤其是程娇。
她于震撼中对上韩芷温柔似水的眼神,四目相对间,韩芷冲她粲然一笑。
喉头哽咽半晌,程娇强忍下眼中泪水,双膝跪下,道:“启禀老爷,我还有要事禀报。”
徐劭恍然回神,蹙眉看她,“你还有什么事?”
程娇伸手一指陶若宜,“我要告发陶姨娘,她当年为了自己能入府为妾,勾结自己身为杨大夫弟子的兄长,暗动手脚,以至于大哥儿不治而亡!”
院中顿时哄然一片,陶姨娘俏若春桃的脸色更是霎时惨白,她心头只回荡着一个声音——她是怎么知道的?
韩芷原只为了替哥哥和程娇脱罪而来,谁知一转脸自己竟成了苦主,一时反应不及,讷讷地看看程娇,又看向陶姨娘。
徐劭也是怔然看着陶姨娘,“你……”
“请主君明鉴!”在这片刻之间,陶姨娘依然稳住了心神,镇定道:“空口无凭,程娇不过是记恨妾身戳破了她和韩大人的私情,这才胡乱攀咬罢了。”她狠狠瞪向程娇,“程氏,你这样污蔑于我,可拿得出证据?!”
程娇冷笑,“如何拿不出呢?”她定声道:“老爷,夫人,我今夜确实并未与韩大人私会,因为我带人在康宁堂外守了一夜,终于拿住了两个人证——如今他们正在角门外,请老爷亲自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