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夫人,和她家中满府的妾室通房,她们俱都是可怜人。”
程娇有些讽刺地扯了下嘴角,“别家的男人听了她家的事,会鄙夷那位夫人是气量狭小的善妒妇人,而女眷们则会嘲笑她家姬妾们的渺小与卑劣,妻妾们承担了几乎所有的骂名,却只得到了从别人指缝中漏下的些许利益而已。只有一个人,他仿佛是这天底下最大的可怜人,他分明得到了最多的好处,却还能受尽旁人的同情。”
“这个人就是家中的主君老爷。”
“妻与妾仿佛生来对立,可大家却都忘了,若是没有那个男人,再是仇恨彼此的妻妾,原本也不过是陌生人罢了。”
“所有的结症,都因主君而起。”程娇冷冷道:“所以陶姨娘是否真的暗害大哥儿一事,也要由他来亲手揭开。”
茉香不由问:“可是,怎么才能让主君发现陶姨娘的真面目呢?”
程娇的手指在桌案上轻轻敲击,半晌蓦地一顿,她道:“此事非要在韩大人尚在扬州的时候敲定不可,你我明日回家里一趟,再去杨大夫来给我爹看病。”
程娇打定了主意便不再犹疑,翌日一早她着人通报了韩芷,便带着茉香再度去了康宁堂。
程娇的口信递到汀兰榭,韩芷只说了声“知道了”,而一旁侍立的人却暗暗上了心。听得程娇终于出门,檀香寻了个由头离了汀兰榭,悄悄摸去了桃夭阁的门头,同守门的小丫头低声道:“告诉陶姨娘,程娇出门了。”
而另一头,康宁堂中,杨大夫今日恰好得空,眼见程娇再度来请,当下便带着杨春另乘一车跟着程娇到了程园。在为程父细细把过脉后,杨大夫捻着胡须着杨春写了副药方,道:“令尊气分不足,阳虚阴衰,当以温补药物慢慢补正。这药方你拿去,照着方子所写日日煎了药来吃,慢慢将养着,身子会好转的。”
程娇欢喜地接过药方,再三谢过杨大夫,又将药方仔细收入袖中,吩咐了车夫务必将人好生送回康宁堂,待目送杨大夫和杨春离去后,才又打开药方,敛目细看片刻,她转手将药方递给程明,“明儿,你照着此人的字迹替姐姐写一封信,就写,有要事相商,十万火急,今日亥时,康宁堂外相见。”
程明年纪虽小,于仿字一途却颇有天赋,他照着杨春所写的药方根据程娇所述书信一封,拿起来两相对比,字迹几乎挑不出差别。程娇满意地摸了摸程明的脑袋,“好明儿,此事若成,姐姐回头买糖给你吃。”
茉香却忍不住问:“姨娘,这样真的能把陶姨娘引出来吗?万一她和杨春不以书信互通,或者两人另有暗语呢?”
程娇道:“我从未寄希于一封来路不明的信就能将陶姨娘引出府外,但是她收到这封信,必然有所疑虑,有疑虑,就会有动作,她动了,我们才能拿住她的把柄。”
茉香道:“原来如此,那咱们接下去该怎么办?”
程娇将信纸递给茉香,“你回府一趟,着人悄悄地将此信送到桃夭阁的人手上。我去铺子中寻些人手,今夜务必要在康宁堂外将人拿下!”
茉香应声而去,很快就将信连同足量的银子塞到了看角门的赵嬷嬷的手中,“……可记着怎么回话了?”
赵嬷嬷掂着手中分量不轻的银锭子,两眼放光,点头如鸡啄米,“记着记着,这信是一个二十六七岁,左脸颊上生着颗红痣的男人托我送去桃夭阁的。”
这一番话并那张薄薄的信纸,转眼间又到了陶姨娘贴身丫鬟桂香的手中,她狐疑地上下打量着满脸陪笑的赵嬷嬷,终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撂上院门,悄摸地凑到陶姨娘身边,“夫人,康宁堂那位托赵家的送来封信。”
陶姨娘顿时一骇,“他又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