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渐渐安静下来,先前被忽略的蝉鸣声在此刻响彻在耳边,吵闹不休。
床榻紧挨着墙壁,中间有一扇经历了不少岁月,被吹打的不成样子的木窗。
窗外月色很好,透进来打在蔚蓝色的被子上,也映衬着裴知韫心事重重的脸。
裴知韫睡在小豆包和温迎中间,她枕着自己的手,侧过身子静静望着熟睡的小豆包,身后是温迎一深一浅的呼吸。
小豆包长大懂事后,曾经问过裴知韫很多次,妈妈去哪里了,她是石头里蹦出来的吗?
裴知韫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这个问题,只能像其她大人一样告诉孩子,妈妈去了很远的地方,等小豆包长大就回来了。
这种欺骗,裴知韫并没打算解释,总想着小豆包长大后自己就明白了。
就像裴知韫自己一样,长大后才渐渐明白大人口中的工作,没时间,原来是去照顾另外的家庭、另外的女儿。
她只是双方不得已的存在而已。
裴知韫觉得小豆包某种情况下和自己很相似,她出生的时候,没人欢迎她的到来,没人觉得这个小生命来临是值得庆祝的事情,她也是不得已的存在。
裴知韫认真想过,如果小豆包不是自己经历十月怀胎生下的,还会把她带出来吗?
很多个深夜里裴知韫的答案都只有一个,不会,绝对不会。
至于原因,她自己也说不上来。
裴知韫现在虽然很爱小豆包,但偶尔会莫名其妙觉得这个小家伙到底是不是真实存在的,包括绑定的那个什么复活系统,是不是她自己幻想出来的。
时间一长,裴知韫怀疑自己精神出了问题,特意去看了精神科医生。
把她经历的事情编造成一个小说故事告诉医生,但医生告诉她,这是妄想性障碍。
医生给她开了药,还带她做了一些认知行为治疗、心理社会干预治疗等等。
裴知韫那会儿真认为自己是个疯子。
已经疯的无可救药。
直到两个多月前温迎出现在医院,小豆包喊出那声娘,裴知韫才像是被人从一团黑雾的泥沼中拉出来,站在岸边自由的大口呼吸,相信她经历的那一切都是事实。
温迎就是她去过那个世界的证明。
她不是疯子。
……
南方夏天的早晨五点就天亮了,温迎听到院子里的鸡叫声习惯性醒来,她朦朦胧胧睁开眼睛,清醒了一会儿想起身的时候,发现怀里抱了一个人,定睛一看,竟然是知韫,她整个人缩在自己怀里,双眸阖着睡的很是香甜。
温迎一下子僵住了身体,不敢再动半分,生怕吵醒知韫。
“妈妈,你醒了。”
小豆包忽然奶声奶气的喊着。
温迎抬眼看过去,小豆包头发凌乱的坐在一旁,时不时的恼着胳膊和小腿说:“妈妈,蚊子咬。”
蚊子?
昨天晚上确实听到了很多蚊子声。
温迎记得行李箱里装了一瓶驱蚊水,她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人,小心翼翼从把胳膊从知韫颈下抽出来,掀开被子翻身下床,朝小豆包伸手小声说:“妈妈抱你去外边抹驱蚊水,让妈咪再睡一会儿。”
“嗯嗯。”
小豆包点点头,手脚并用站起来,转身从床尾绕过裴知韫,朝温迎张开了双手。
温迎弯腰把人抱起来,单手托着开门出去,到外面给她擦驱蚊水。
裴知韫一个人还在床上睡着。
温迎抱着小豆包坐在外面的沙发上,掀开她的睡衣袖子和睡裤发现咬了好几个大包,在白嫩的肌肤上红彤彤一片。
温迎边喷边说:“妈妈给你喷驱蚊水,你不能再挠了知道吗?要是挠破了,就流血了。”
“好。”
小豆包躺在温迎怀里乖乖应着,她张嘴打了个超大的哈欠,眼睛红红的说:“妈妈,我饿了,想吃饭。”
“想吃饭啊,那我们先去洗漱好不好,等洗漱完,妈妈给你喝牛奶。”
温迎柔声哄着。
小豆包也没吵闹,点头嗯了嗯,撑着站起来揽住温迎的脖子,“妈妈抱我去。”
“好的。”
温迎放下驱蚊水,抱着小豆包出去给她洗漱。
太阳出来后,天气不算凉,用凉水洗就可以。
温迎从屋子里拿了她们三个人的牙刷和杯子出来,先给小豆包的牙刷上挤上牙膏,接着又给裴知韫的牙刷上挤了牙膏,最后是她自己的。
两人一大一小蹲在菜园子旁边开始刷牙,工作人员扛着摄像机在一旁拍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