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希音心中已经构起图来:落日挪到地平线的时候会散发出最后一簇强烈的光,照在他背后正好。徐意夺长得白,也不担心背光会不好看。
——不老的阿芙洛狄忒与玫瑰花田。
品种多样的花田到底是有些繁杂,纯粹的红与绿会更衬他的白。
谢希音恨不得现在就把所思所想画出来,手机举在那里半晌,心底那点不能侵犯肖像权的底线让她迟迟没有按下拍摄。
原本望着远方出神的徐意夺在这时候转过头,对上她举起的手机微微一愣,眼底荡开涟漪,浅淡的笑浮起来,声音随着玫瑰味的风传进谢希音耳朵里:“在拍我?”
“没有。”谢希音摇摇头,按着侧边键不动声色地截了个屏,快几步走到他跟前,为了验证自己的话,主动把相册摊开,满屏的山丘与玫瑰花。
相机直达的相册里只有拍摄的内容。
徐意夺垂眸看着她的手机屏,轻笑着推回去:“不必这样。拍也没关系,只是发我一份就好。”
谢希音嘴上应着,却半点不信他这话。
以徐意夺在美院的知名度,平日在学校里偷拍他的人不可能少。最后流出来的竟然只有那一张模糊的侧脸,说徐意夺不介意此事,实在是太没说服力了。
明都美院里从不乏帅哥美女,谢希音知道的知名的几个,哪个都在表白墙上照片满天飞,连她这个不怎么关注这些校园八卦的都能看得见。也有几个学弟学妹才一开学进校就被传开的,徐意夺是她印象中为数不多的例外。
还有之后。
一个人成就越高,美貌反而更不容易被忽视。
优秀的家世,绝佳的才情,出众的容貌——天地的宠儿。
怎么会一张惊艳的照片都不见呢?
徐意夺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将手机推回去之后就换了话题,目光落在远处:山丘隐约间,还有一个小木屋。
“二十年前,晴江的玫瑰种植刚起步,有个伯伯看着这片花田,”他缓声开口,“现在已经有些变了,曾经的玫瑰远没有这么多样,是一片红,种得也没有这么整齐,但胜在好看,我发现之后,总喜欢到这边待着。”
一个缩小版的徐意夺在谢希音脑海中出现,她跟着望过去,问:“那个伯伯家住在那边?”
身旁的人摇了摇头:“前几年人已经离世了。”
他声音依旧轻轻的,情绪也淡,就像是在讲一个平铺直叙的故事:“我意外得知了这件事,成年后第一次回到晴江,再后来,建了那幢别墅。”
是他亲自设计的别墅,一砖一瓦,每一寸都有他的亲力亲为,在繁华都市里建了一处梦境。
是深藏脑海的儿时记忆,被用实物搭建出来,落成实体的时候,梦境出现,梦也到了尽头。
谢希音想到二楼走廊顶部的银河与星辰,对着远处小山丘出神。
那时候的徐意夺会坐在这里仰望星空么?
带着玫瑰香味的夏夜和不曾被污染的燕颔蓝的天空,都是生在长在明都的谢希音只能在睡梦里生硬构想出的东西。
我能在这里在这待到晚上么?
她心里想着。
“当然可以。”徐意夺突然应声,谢希音一怔,这才发觉自己无意间问了出来。
她扭头与他目光对上,后者浅淡的瞳色里还带着碎光。
一个想法忽然浮现——如果变作漆黑的底色,这双眼睛与这片星空哪一个更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