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没什么忙的,还要在凌晨画稿?
徐意夺可是和她同样奔波。
“您帮我这么多,我还不知道要怎么感谢您,”谢希音声音坚定了些,“这一次如果再麻烦您,我就更不知道要怎么还这个人情了。我自己去就好。”
她难得这么强硬,像是一只兔子炸开毛,成了只色厉内荏的刺猬。
——徐意夺最是知道怎么把这样的刺猬戳漏气,换了个理由:“那就不论什么恩情感谢的,这次算我借希音的光,去回忆一下童年。”
这感情牌彻底将谢希音给堵得没话说。
果然什么时候都拗不过徐意夺,谢希音在心中轻叹,到底是答应了他的提议。
前前后后折腾两天,为了好好休息,两人第二天并没有直接出发,谢希音果断选择缩在卧室里面画稿。
昨天因为徐意夺画出来的那张画收获不少热度,因为换了画法,还有不少人来问她接不接这样的稿件。晚上跟徐意夺道了晚安回到卧室之后她回了半天的私信,最后干脆接下了几张稿子,临时赶制出一张排单表,这才清净些。
想着最后一天徐意夺还要收拾东西,两人定好明天去,于是除了吃饭的时候,谢希音全都在清之前的稿件。再加上跟单主的交谈,一整天下来画了个头昏脑胀,晚上出去吃饭的时候都发飘,坐在餐桌旁的时候还在打蔫。
余光瞥见徐意夺给她递过来一杯水,谢希音想都没想直接拿起来喝了,等一股凉意从喉咙滚下去又窜上天灵,她一个激灵被迫提神,这才发现徐意夺给她递的是薄荷水。
眸子润起水雾,谢希音下意识地抬眼瞧向他,因为还茫然着,其实并没带上多少情绪,落在对面人的眼中却成了委屈巴巴敢怒不敢言的谴责。
徐意夺哄人一样又给她推过去盘车厘子:“看你心不在焉的,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没,”谢希音摇摇头,“是一下午画了两张插,有点累。”
徐意夺听到这话没有多说,颔首劝了句“不要太勉强自己”,就将菜给端了过来。
吃过饭,谢希音没在一楼多留,帮着收拾完碗筷就准备回卧室继续画,楼梯上到一半忽然被徐意夺喊住:“希音。”
她脚步一顿,转过头,疑惑地看向他。
不知是不是灯光的原因,那双淡色的眸子好像深了一个度,从清潭幻化成深渊,连熟悉的温和都有几分变作凌厉。受他神情的影响,谢希音甚至从与平日别无二致的语气中听出来不容置喙:“好好休息。”
她点点头,近乎逃窜地,转身上了二楼卧室。
门阖上时“咔哒”一声响都没让她鼓噪的心平复下来,谢希音长出一口气,手不自觉地抚上心口,过了好一会儿心跳恢复,随之涌上的又是茫然。
她的脾气其实没那么好。
对儿时模糊的记忆还在提醒她,曾经的她也哭过闹过。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所有的情绪沉寂下去,剩下的就只有乖巧和听话,顺从地走上被所有人祝福的路。
只有沉浸在画里的时候她才能短暂地窥见那些悲伤,却因为太久都未曾感受过,与灵魂便多了一层隔阂,她孤零零地留在外面,“她”孤零零地蜷在里面。
甚至现在接的稿多了,跟着他人的思想走,谢希音都要忘记在画徐意夺的那张速写之前,已经多久没再画过属于自己的作品了。
这样猛烈的情绪在经年之后以一个匪夷所思的契机再被激发出来,她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知道那份情绪为何,百思不得之后,就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念头。
——她应该画点什么。
现在,立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