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现在。
等待潮水褪去的过程中,克莱斯特简直无聊极了。
极度落后的蠹星,并没有太多娱乐的东西。
纵使那些五彩斑斓的虫类有着极佳的观赏性,天上偶尔还会飞过几只未进化完全的原始尖齿鸟类,时不时发出嘶哑的叫声,克莱斯特住了这么多天,总该看腻、听腻了。
他的记事本上不仅有日常的记录,还有新发现的蠹星物种的记载。
感觉好像没记多少,实际上一翻才意识到,原来已经见过了这么多奇特的生物。
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无不是虫类居多,而且食性和习性都很复杂。
克莱斯特至今没搞清楚他养的虫子们到底算是海陆空哪一种。
它们既有锋利又具备飞行能力的鞘翅,又有爬行的足,还有捕食的镰足和腹针……或许连虫壳在一众虫类中也算坚硬,生存上大约是不用愁的。
成长速度也很快,不到三个月,就能跨越虫类一生中最脆弱的时期,直至现在,完全能够在野外很好地生存。
克莱斯特想过是否要将它们放生,最后还是暂且搁置了。
最主要的原因是,他才盖好新的防出逃加固围栏没多久,要是把它们放生了,那他费劲巴拉的,岂不是白干了。
但是一直这么养着也不是办法……说真的,即使这些智商低下的虫子们都是一窝出来的,克莱斯特也不认为它们会自发避免近亲繁殖。
说起来,虫子与人类毕竟是完全不同的物种,对人来说不大可能的事情,于虫而言说不定很正常。
它们之间的近亲□□或许是常态,若是长期圈养,可能会导致一些不太美妙的问题。
——比如,数量呈指数型增长,后代还都存在畸形的概率。
这么想想,反正不可能永远养着了。
克莱斯特想着,留下那只特别的小虫子,其余的过段时间全都放生,这样问题就解决了。
——在水位即将退到足以出航之前,克莱斯特都是这么想的。直到突然有一天,他发现小虫子与那些同类之间的关系似乎并不那么简单。
既不像是单纯的压制,也不是同伴,更像是在互相衡量对方,以决定对待的方式。
克莱斯特一度很好奇它们之间的胜负,虫子们凑到一起时,有时候看起来像是要打起来了,剑拔弩张。
他在一旁看着,虫们也不避嫌,依旧竖起触角,这是充满警惕和敌意的表现,镰足挡在腹部,以抵挡随时可能到来的袭击,也便于攻击。
“刺啦”的密集振翅声响起,还掺合着“嘶嘶”的鸣叫,就算是不懂虫类的人听了,也能发现这嘈杂的声响中蕴含的危险,以及进攻的前兆。
而身在局中的小虫子仿佛完全意识不到它们的体型差距,哪怕面对比它大一圈的同类,也并不胆怯。
克莱斯特担心它挑衅不成反被吃,便随时准备把它救下来,结果却是两方既没有僵持,也没有平局,而是小虫子不费吹灰之力地胜了。
栅栏里黑压压的一群虫子率先低了头,垂下触角,并敛起鞘翅,不再摩擦翅翼发出刺耳的声音,而小虫子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触角是竖着的,翅翼张开,看起来不像是挑战者,反而像是上位者了。
克莱斯特:“……?”
不是,他都准备好拉偏架了,事情怎么不按套路发展呢。
他有些纳闷,盯着虫群服软之后的动向,发现它们的心理和动作表现出奇一致,一旦投降,就不会再度反抗偷袭。
确实,虫子的思维是很单一的,通常靠打架平息纷争,很少有不流血的。
他看着小虫子宛如理所当然一般领取胜利的果实,即使不大看得上虫群相对粗糙的食物,还是象征性地啃了两口。
这是在进贡?
从第一只最为壮硕的虫子趴伏在地,作出投降的样子之后,其余虫也相继低下了头,还不约而同地让开了一条路,方便小虫子享用它应得的东西。
克莱斯特思考了一会儿,惊觉自己似乎把人类的逻辑带入了虫群。虫子们的内部等级划分或许并没有那么整齐划一,并非全凭战力或者体型,没准还有其他原因。
他想到了虫类普遍具有的信息素,也许正是这种外族察觉不出的信息素让虫群俯首称臣,甚至一贯护食的它们还愿意出让不算盈余的食物。
再联系上它们的群居习性,一切都顺理成章。
对这些虫子,克莱斯特这下子真有些不知是去是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