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又等了十来天,楚昭都能下地蹦跶了,外面却没有半点消息传来——以陆循的身份,想悄无声息地进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啊。
本应该万无一失的计划出现了变故,楚昭却没想明白变故出在哪里,难免有些焦急。又等了几日后,楚昭把其他人都赶了出去,只留下一个绘春伺候,开门见山地问:“你是谁的人?”
绘春眨眨眼睛,好像没明白楚昭在说什么:“皇上让奴婢来照顾娘娘起居,奴婢当然是娘娘的人。”
楚昭冷笑道:“不必兜圈子,你瞧着眼生的很,行事倒是爽利,更像是锦衣卫的做派,是新选上来的人?”
来之前江停雪就告诉过绘春不必刻意隐瞒身份,听到楚昭这么问,她也就不装了,笑着说:“娘娘好厉害。但是奴婢已经在锦衣卫呆了三年了。原来是在宫外的桩子,前不久被调回宫里,现在由皇上直接调配。”
江停雪毕竟不是楚昭,他认识锦衣卫的多少人、了解其中多少关系江停雪都不得而知,想要看住楚昭,她只能挑一个绝对和宫里没有任何关系的。
楚昭点点头,说:“既然如此,你便去和皇上传一句话,就说本宫要见他。”
现在凝辉宫被封锁,只有绘春能自由出入。而陆循久久没有消息,极有可能就是被江停雪拦住了,他就算是再不甘心,也只能低头服软。
绘春答应得很快,当天就去了乾德殿,但她带回来得消息却是说皇上事忙,让皇后娘娘静思己过。
楚昭握紧了手上的茶盏,细腻柔软的手上隐约能看出青筋。但他表面上还是云淡风轻,什么也没说就让绘春下去了。
无事可做的日子极其漫长,楚昭明知道江停雪是在给自己下马威,对此却无能为力。
他只能淡然地把日子过下去,时间一长就开始失眠,内心的焦躁越发难以忍耐,终于在某一次尝到御膳房已经化了冰的冰镇水果时爆发,打翻了乘水果的金盏。
这是楚昭和江停雪互换身体后他第一次发怒。
下午的时候,江停雪在赵双石的搀扶下来到了凝辉宫。屏退众人后,她施施然地走到楚昭面前,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伸出手去想捏他的脸,楚昭抬眼看着她,眼里竟还带着几分笑意。
江停雪冷笑道:“几日不见,皇上倒是胖了不少。”
楚昭笑得格外温柔:“皇后如今诸事繁忙,怎么有空来看朕?”
楚昭脸上带着他惯有的虚伪笑意,让江停雪心中作呕,掐住他下巴的手没忍住用了些力气,惊奇道:“臣妾不过是听说皇上发了好大的脾气,如今看来倒是下面的人谣传了。皇上心性坚韧,能屈能伸,想必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发怒。”
楚昭被江停雪掐得有点疼,下意识地皱起眉头,眼神也冷了些,但语气仍旧如常:“素素,朕能理解你有些小性子,可若是过了,那就不好玩儿了。”
自从江停雪冲动之下和楚昭撕破脸,她就做好了楚昭会报复地准备。但是她没有想到已经到了这一步,楚昭看自己还是像看待一个玩具。
往日的痛苦野兽一般地扑上来,撕扯着江停雪脑中那名为理智的弦。她在恍惚间将手微微下移,指尖在楚昭脖颈上划过。这样的动作让楚昭察觉到了危险,下意识地后退,但江停雪手指收拢轻而易举地掐住了楚昭的脖子。
楚昭眯起眼睛:“你想杀朕?”
“或许呢,”江停雪手上缓缓用力,仿佛陷入了什么魔障,眼神温柔得不可思议:“皇上,是你告诉臣妾,人都是求生的,但我不是。皇上你是吗?”
江停雪收紧手指的速度很慢,但坚定有力,楚昭慢慢感觉到了窒息,伸手去掰江停雪,细白的双手在巨大的力量差距面前却犹如蚍蜉撼树。江停雪丝毫未动,温柔的眼底仿佛藏了无尽深渊,要一口把楚昭吞进去。
楚昭脸上涨的通红,额头上青筋依稀可见,他恍惚间好像触及了江停雪眼中的恨意,但窒息剥离了他的意识,让楚昭无法思考,瞪大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如同濒死挣扎的鱼。
生命垂危时,窒息同样席卷了江停雪。她猛地松手,死亡的恐惧拽回了江停雪跌入谷底的理智,却无法消减她深埋的厌恶。
“咳咳咳……”失去支撑的楚昭跌落在地,双手撑在地上剧烈地咳嗽起来,他捂着生疼的嗓子抬眼看向江停雪,想要抓住刚才错觉般的念头。但江停雪脸上已经一片平静,他什么也看不出来。
“皇上听说过人彘吗?”江停雪舔了舔嘴角,说:“虽然你住着臣妾的身体,臣妾多少有些下不去手,但若是逼急了,也说不定,是吧?”
或许是江停雪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意太过明显,竟然让楚昭都感觉到有点冷。他艰难地抬起头来,氤氲着水汽的眼睛一眨,泪水便落了下来,给人一种柔弱的错觉。
但那不过是生理性的眼泪,楚昭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带着不可直视的锐利:“你是谁?”
江停雪好笑地“啊”了一声,却听见楚昭说:“皇后不会如此,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