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夜空星光璀璨,反倒映衬着月色有些朦胧。本该安宁静谧的郊野,除却此起彼伏的促织之声,又多了将士们的喧哗和吵闹。
马超一句:“来人,去百步外置靶。”吸引得尚未睡下,以及将将要睡下的士兵们纷纷爬起来,围绕着周围一圈,等待着看好戏。
黄芜躲在人群前面,用衣袖完完全全地将双手遮挡起来,恨不得把脸都埋进衣襟里。
她怕被蚊子咬,天知晓这荒郊野外的古代蚊虫有多么得毒辣。上次马云禄被咬了一口,至今还是红红的一个包。
诸葛亮望她蜷缩的样子,有些好笑地说道:“黄军师这是在防蚊虫?”
黄芜诚然地点了点头。
诸葛亮好心地从腰间解下一个尚还崭新的荷包,靛蓝的绢纱布料,绣着金色的文竹。他把荷包递到黄芜面前,莞尔解释:“这是塞了杜衡与白芷的香囊,白芷有驱虫之效,杜衡又有草木香味,黄军师拿去用吧。”
黄芜闻言,受宠若惊地抬眸看他。
她总算知道他身上的白芷、杜衡香气从哪里来。
黄芜满脸的不可置信,甚至有些惶恐地不敢去接。诸葛亮却是淡淡然的,保持着温和的笑意,乃至是在黄芜迟迟没有伸手的时候,更往前递了一些。
他的眼里是明亮、温暖的善意。
黄芜犹犹豫豫地接过,而后下意识地用力捏紧。诸葛亮则是没有注意到地随即走开,更往马超、赵云和马云禄身边去。
他们三人正在用眼睛衡量箭靶的距离。
一人手里一张长弓,并未因为马云禄是女子,就给她换一张稍微轻巧些的。
他们分别试着拉了拉,就连马超、赵云都得使力才能拉开的强度,马云禄更是艰难。
她不是没有完全拉过弓,前番在惊扰杨白的军队的时候就拉过,但是那时要求低,只让她射进军营就行,可如今却是要让她射靶子。
靶子才多大,不过方寸。军营又有多大,起码一方山水之地。
马云禄在找黄芜的身影。同时,黄芜已经走到她身边,温暖坚韧地看着她,拍了拍她的肩膀,想把自己的勇气和支持传递给她。马云禄则是满面的不情愿与不自信。
她尚来不及说些什么,赵云已是朗然地开口:“一人五箭射中靶心者为胜。”
说着,赵云便最先站到人群前面的中心。他身高力大,即使是略微地扎开马步,依旧比马云禄高出半个头。
马云禄得稍稍抬眸看他。只见他搭弓拉弦,眼睛半眯着,手速极快极稳地放开射出去,中途弓身几乎未有任何移动,唯有微微地震荡,波及着弓弦,触动着空气,发出“铮”的一声。
而后“咚”的一下,羽箭略微偏离靶心,但也是狠狠地扎在旁边未涂抹颜色的区域。
之后是马超。
马超的银甲在跳跃的篝火中闪烁着光,也是一拉一放地极其行云流水的一套动作,箭镞正中靶心,且恰好落在靶心红圆的中间。
场面上顿时响起一阵喝彩。
马云禄更是看得目瞪口呆。她似乎连拿箭的力气都没有,丧眉耷眼地缓缓去接替马超的位置,学着马超和赵云的姿势,先扎马步,而后搭弓拉弦,再是瞄准。
只是她左边眨了一下眼睛,右边又眨了一下,怎么眨都觉得不太清楚舒服。眨来眨去地到了后面换了一圈身位,最后发现还是原本的身位最舒服。
周围已经有士兵开玩笑不耐烦地说:“副将军,你行不行啊?”
随之,更有马云禄麾下的女将不满地反驳,“行不行关你什么事?催什么催,我们将军慢工出细活,懂不懂?”
马云禄就在这嘈嘈杂杂地议论声中,像是豁出去一般地艰难地放开了手。羽箭径直朝着她瞄的地方向上的位置飞去,险些扎在远去旁观的甲兵身上。
那甲兵惶恐万分地躲开,心有余悸地说着:“副将军,你这是射箭还是杀人啊?”
马云禄没好气地朝那个方向瞪了一眼,呵斥道:“闭嘴,再多嘴多舌地就拉你们下去打军棍。”
说完,她懊恼地垂下头去。
赵云忍俊不禁地走到她身旁,一是为了接替她的位置,二是为了看得更清楚些,不紧不慢地观察后,告诉她,“射得高了,若是力道不足的话,就要考虑羽箭射出去到中间下坠的高度。”
“下一箭吧,下一箭,你一定能射准的。”
赵云苦口婆心地安慰着她。
马云禄下意识地抬起头,正对上赵云璀璨的凤目,里面并没有多么幽邃的深海,但是满溢星罗棋布的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