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云心中清明,燕乐长公主虽不曾出现在自己面前,但却已知晓了所有的事情。恐怕就连自己都要叫母亲好一顿批评,黛云无力地趴在桌上,只觉劳力劳心。
“幼红!幼红!”黛云拖长了语调,有气无力地喊了两声,“准备轿子,我去接幼香回。”
幼红跑到半路,又忙不迭地转了回来,仍是副畏缩的模样。黛云对她不甚在意,却只惦念着幼香。幼香并非只是因着性格单纯而被她留在身侧的。
那是年少时的一桩往事了。
黛云曾贪玩惹了恶犬,招致追逐。
正是命悬一线时是幼香挺身而出,为此还伤腿,在床上休养了许久。自那时起,黛云对她便有了别样的态度。
胡思乱想着进了母亲所住的主殿,就见幼香跪在院中,两个嬷嬷正气势汹汹地给她念规矩。
“阿娘。”黛云自小便怕母亲身侧的这两名教引嬷嬷,想仗着自己受了伤,好在燕乐长公主面前讨个乖。
燕乐长公主却是冷哼一声,瞥了她眼,便不再看她。还是她身侧陪嫁的老嬷嬷敢做主,吩咐道:“小殿下还有伤,可不能站着,来主子旁边坐吧。”
黛云顺坡下驴,拍开幼红的手,赶忙蹦蹦跳跳地过去了。
“你做给谁看。”燕乐长公主却不吃她这套,“我是你母亲,怎么受伤的可骗不过我。好在是没出什么事情,我这才没过问。”
黛云自讨没趣,撇撇嘴安静了下来。过来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听着幼香的哭声,又想起下午的怀姌。可怜她今日尽用来听人哭了。
“阿娘。幼香由我带回去罚吧。”黛云终于安耐不住,扭头望向燕乐长公主,“想她日后定是不敢再犯了。”
“你还记得先太后赐你封号的寓意吗?”燕乐长公主却反问黛云。
“女儿不敢忘。取自庇荫之荫做谐音、福缘之福为同义。”黛云承认,幼年时谈起这份本朝从未有过的殊荣时,自己的语气很是自豪。
可随着先太后的离世,珹帝对母亲的日渐疏远,她这头衔也变得逐渐有些尴尬。
“听见了。”燕乐长公主随手将茶盏摔在幼香面前,将她吓的几乎要倒在地上,惶然地点了点头。
“阿娘,她都说听见了,那我先带她回去了。”黛云又撑着椅子站起来,一蹦一跳地往前走,还不忘撂下狠话,“幼香,你下次若遇到这种事情没先禀过我,定是不会轻饶了你。”
幼香这才在幼红的搀扶着起了身,含泪应下。
“你先跟着幼红回去吧,我今日想在阿娘边上用膳。”黛云见幼香呜呜咽咽的模样,自觉回去免不得又要听她也哭上许久,“回去好好洗洗脸,这几日不用你伺候。”
但燕乐长公主却是不留她,颇为好笑地说道:“怎般今日想留在母亲这里了,可惜我夜里要赴程夫人的小宴。”
黛云只得悻悻而去。
离着自己的院子好远,便能隐隐听见哭声。离得近了,但看见幼香形单影只地跪在黛云的小院中。
“本公主都说了让你去歇息,怎么还跪在这里!”黛云心中有些不悦,“是将我的话当耳旁风吗。”
说到底幼香放怀姌进门方才母亲并未对自己提起分毫,想必已经安排妥当了,责罚幼香不过是因着她自作主张地放了怀姌进来。
“主子我不休息,但求主子不要赶我走。”幼香却是不肯。
“我何时要赶你走了。”黛云被她说得奇怪,却还是加重了几分语气道,“你既是我的贴身丫鬟,定当事事遵循我的吩咐,回屋休息去。”
幼香这才颤抖着起身,失魂落魄地回了屋内。
“幼红,去准备晚膳。”见身侧的幼红还在发愣,黛云又在心中骂道:这般木讷,还是幼香瞧着可爱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