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松立马提神:“哦对,那我们快些进去。”
裴清看向书筐:“你先去吧,刚才推搡间,我书筐的肩带有些散了,我想整理一下再去,不然影响不好。”
仪容仪表,太学之中最是重视。
李松也不再邀他一同进去,道了一声好便先下车了。
林舒窈背靠在车壁上,饶有兴致地看着。
裴清回过头看她时她便问:“说吧,想同我说什么?”
裴清支走李松的意图在她看来很是明显。
而裴清也不拐弯抹角,直言道:“童谣一事我没想到他们会把矛头指到孩子头上,所以我想请娘子帮一帮忙。”
林舒窈有些意外:“你竟然是为了同我说这个,我还以为你是怕他们查到你头上呢。”
说完,又悠悠不在意道:“我之前就提醒过你,童谣一事容易被官府控制,现在相信我说的了?”
裴清垂眸:“是我考虑不周。”
林舒窈虽见裴清态度诚恳,却也道:“不过现下我也没办法,虽然刚才那人说是县尉的安排,但层层命令传递下来,想来还是有我父亲的授意,我对他,没有办法。”
裴清见林舒窈的态度后变得有些急切:“娘子不用改变林相想法,只需设法减少他们在查童谣源头上对无关之人的造成影响即可。”
“哪怕只坚持过明日。”
“明日?”林舒窈想了想,“明日是陛下生辰,你想做什么?”
“明日之后我有办法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裴清目光坚定又带着恳求。
林舒窈却不再看他:“我为什么要帮你?我们的合作已经结束了。”
裴清:“但是我们合作只是我们之间的事,并不应该影响到无关之人。”
林舒窈:“他们传唱童谣也不算无关。”
“娘子真的觉得垂髫孩童应该被卷入这政治斗争中吗?他们许多出身市井,也许一辈子都不会进入官场之中。”
“可将他们卷入的人是你。”
“所以我在想法弥补,只求娘子帮我争取这一两日的时间。”
“你在求我?”
裴清郑重而卑微:“我在求你。”
话至此处林舒窈态度微微缓和,然而却还是迟疑,毕竟她做的越多,她父兄查到她身上的可能性就越大,她还不想和他们撕破脸。
但裴清也不想放弃,便又试探着劝道:“其实娘子也并不想那群孩子早早地经历这些不是吗?”
林舒窈瞪眼:“谁给你说的?他们跟我有什么关系?我用得着管他们?”
裴清温声:“刚才你对那个小女孩,不就有关心和嘱咐吗?”
她让她早些回去,让她这几日不要再出来。
林舒窈却否认:“不过随口一句罢了。”
她撇开了目光,说完了话后却一直没听见裴清的回复。
她便又看过去。
裴清垂着眸静静坐在那儿,一动不动,长睫的阴影让林舒窈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只看见他呼吸起伏的胸脯。
他似在出神又似在叹息。
林舒窈竟觉得这样的他有点委屈巴巴的?
也因此有些不忍:“你……是什么打算?”
裴清骤然抬眸,双目一亮,但亦沉静道:“他们现下还有功夫查童谣源头,无非就是这把火还烧得不够旺,没能烧到他们身上,我想再加把柴,让他们不得不去应对自己身上的火。”
林舒窈挑眉:“明天这把火就能烧起来?”
裴清点头:“只要娘子愿意帮我。”
林舒窈思忖,想起了街市上的所见,心中微微有了动摇。
然而她沉默片刻后只勾了勾唇,如看客态度般:“好,那我就看看你能把这把火烧得多旺。”
——
林舒窈答应了裴清后便到林相身边旁敲侧击说了些话,又将下面的行事嚣张程度夸大了些。
结合发生在林茂身上的事,林相为官数十载,自然也能因此有个判断,知道现在不宜太多高调,这便吩咐了下去将下面的官员敲打了一遍,让他们莫要在那般张狂。
而裴清终归没有说明他的打算到底是什么,只是在第二日,皇帝生辰,百官齐聚宫中贺寿,包括一些高官家世也在宫里和皇帝一起共宴时,众目睽睽之下,见一内宦匆匆到了御前太监刘永耳侧说了几句话,然后刘永在眸色骤变地赶到了皇帝身边转述。
皇帝当时便一惊:“什么?!”
长安城中,天子脚下,皇帝寿辰当日,有士子举文于太学前高谈近日科举泄题一事。
文中三问,问科举,问士子,问朝廷;又有三言,言公正,言社稷,言将来。
文章内容字字珠玑,振聋发聩,内容一出便引得太学众人皆热血反响,然后氛围辐射全城。
恰逢此时,迟迟未至生辰宴的相王在殿外等候传召。
相王进殿后,皇帝问他为何迟来。
周以桉行礼之后道:“臣弟今日迟来,是因途经太学之时被一士子所论之观点吸引,然而臣弟认为,该士子之言可为百官思索之方向。”
皇帝:“是何言?”
周以桉从随身携带而来的木匣中取出一份文卷,并高举过头顶:“士子裴清之论,尽在此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