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你能再相信我一次。”
“最后一次。”
已经成神的现在对自己这样说。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最后,最后,最后好像……还是只剩下他一个。
李斯望着跳动的焰火,仿佛可以看见每一段时间里的自己都在前赴后继地成为这将要被风雪淹没的焰火底下,燃烧着的柴薪。
永恒的,不灭的。
深远持久的痛苦不断重复,直到他在无限流转的时间里彻底破碎,又或是成功扭转这无比绝望的宿命。
“林中站着一个小矮人,不动也不语,
身穿紫红小外套,
猜猜他是谁。
站在树林里,
身穿紫红小外套的他是谁 ——”
米莎稚嫩的声音隐约在黑夜里升起,李斯看向帐篷的方向,那里并没有藏着一位悄悄躲在小羊皮篷布后面偷偷看他的女孩子。
歌声只是他的幻觉,这样的歌,自从莱克特伯爵死后,米莎再也没有唱过。
西蒙妮塔女士前些日子也死去了,她风寒得厉害。纵使李斯完全知晓她的病情,但缺乏药物、恶劣的环境与长期糟糕的饮食还是让这种和平年代里微小的病痛发展成了恶劣的肺炎。
莱克特伯爵死去的时候,李斯总是忍不住想,倘若他仍然清醒,他一定会把手术做得更好。他是医学生,他会救下莱克特伯爵的。
而西蒙妮塔女士的死亡或许只是因为缺少一颗抗生素,李斯清醒着感受到了一个健全生命逐渐消亡的所有过程,但他这一次仍然无能为力。
每当经过有人的村落,他们都会满怀希望地寻求药物。就算是李斯说不流利的地方语种,汉尼拔也会替他向村民一遍又一遍地询问清楚。
只是战争中,一点点渺小的希望都显得是那么遥不可及。
下一个死去的人会是谁?
雅科夫吗?
他会因为他是犹太人而被杀死吗?
李斯现在才真正明白,为什么他会如此痛苦又执着地一次次选择重来。他失去的那些死亡记忆并不是偶然,无数叠加的绝望,即便成为神明,也会被几乎实质化的重量压伏在深水之下。
现在身后那对象征着神性的巨大翅膀里,封存着无数记忆。那些记忆几乎快要沉得让祂无法动弹,当李斯悄悄抚摸那对翅膀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了现在躯体上的裂痕。
现在从正面看几乎完美无瑕,背后与记忆翅膀连接的地方却伤痕累累。如果不是现在一直保持着背伏的姿态,用宿命的丝线把那对充满记忆的翅膀缠在自己身上。
那么一旦祂有任何动作,记忆就会从祂的躯体上生生剥离。
祂其实一直都在硬撑,留给其他人的永远是自己最好的一面。
而随着现在的逐渐消亡,那些极端痛苦的记忆将会重新回归李斯的脑海之中。
他可能会在某天成为一个新的“现在”,继续引领轮回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