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对阿兰娜的玩笑避而不谈,神情显得很诧异,“可奇尔顿博士没有告诉我,这是个联名的申请。”
实际上奇尔顿只是对他说:“这是汉尼拔的申请。”
Chilton , Dr.Chilton.
阿兰娜注意到李斯称谓的变化,感到有几分好笑。
“奇尔顿博士认为只需要影响力最大的几个人就足够了,而我们则希望能够获得更多的支持。”
自然是为李斯获得更多的支持,汉尼拔·莱克特是阿兰娜为学生撑住的坚实巨擘,掩藏在众多扬起的风帆之中,起码不会太过引人注目,这才是联名的根本目的。
实际上,奇尔顿的想法也没错,真正会庇护李斯的只是寥寥几人。
可阿兰娜·布鲁姆并不会如此直白地告诉他,也不愿意把这些东西告诉他。
李斯心里有些感动,却只是用力吸了吸鼻子,嘟囔着今天风刮得太大。
阿兰娜的爱护,是在李斯的身边筑起道道高墙。诸位前辈的光芒笼罩其上,影影绰绰地把李斯圈住了护在中央。想要群起而攻,还得先看看自己够不够资格。
很温和,也很有效。
这种爱护,出自于她对李斯独有的愧疚与怜惜。
阿兰娜对李斯的印象极好,绝大部分是因为李斯毕业之后和同系校友建立的“阳光儿童心理健康基金会”。名字听起来平平无奇,却在当时的纽约掀起了好一阵风波。
基金会免费为五岁至十八岁的儿童提供广泛的心理咨询,全套身体检查,障碍病症的长期治疗,精神类药物的供给乃至家庭法律援助等等。
从义务服务人员招募到公会资金链条周转,基本上全权由李斯和其他几个出资的核心人员负责。据有心人士初步估略,不计入社会募捐,单是李斯自己就可能已经在里面投入了上百万的本金。
阿兰娜·布鲁姆几乎是亲眼见证了一场大型慈善事业的诞生,而最初的火种就是从眼前这个年轻人手里传递而来的。
当年籍籍无名的基金会如今已经在国际上大放光彩,创始人却还在因为行医资格证被扣压而处处束手束脚。
这根本是不公平的。
那时的阿兰娜·布鲁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李斯被迫放弃基金会,落寞地离开纽约。而现在却不一样了,强权和威势阻碍了正义的执行时,阿兰娜不介意试试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手法。
护短,在很多时候未尝是贬义。
李斯感受到了导师对自己刻意照顾的温暖,同时心底也涌上了些淡淡的苦涩。
她身后的依凭是——汉尼拔·莱克特。
一只南美洲热带雨林中的蝴蝶,偶尔扇动几下翅膀,就可以在两周以后引起德克萨斯州的一场暴风。
哪怕在马里兰州也是如此,美剧里对潮汐气候的表现大多局限于四季,看客并不能明确体会到天气的影响。而当真正在这里生活,才会发现这个地方,夏末的大雨来得毫无征兆。
狂风骤雨,无期而至。
……
奇尔顿没有在办公室里预备雨具的习惯,但这完全不会影响到他继续工作的心情。
已然滞留了几个小时,窗外的雨势见弱。估算着地下车库和此地的距离以及途中的遮蔽建筑,不过是需要走得快些,再差人把沾湿的衣物送去干洗店,奇尔顿觉得并不是不能够忍受。
他终于下定主意拉开紧闭的大门,却看见一把毫不起眼的黑色大伞规矩地竖着挂在把手上。
奇尔顿皱眉,他环视四周,谨慎地用皮鞋边缘轻触伞尖。确认这真的只是一把普通的雨具后,才用拿起来用力抖了抖,仿佛这样就能震掉上面不存在的灰尘。
“真是没有礼貌。”他喃喃自语道,声音很低,不带分毫的恼意。
撑开某人突如其来的好意,头顶笼罩的阴影换走了本该染上的潮湿。
蒙蒙雨丝模糊了更远处的风景,奇尔顿的神情里依然带着散不去的阴沉。他独自撑着伞,悠闲穿过霍普金斯大学多年前就修筑好的一条林中小径。
这条平日乏味冗长的通道,不知在什么时候开满了素净的米白色小花。攀着繁茂枝干的藤蔓上湿淋淋挂着结成行的水珠,引着白花在风中颤颤巍巍地左右轻晃。
空气里传渡了几分淡淡的冷香,奇尔顿便靠得近了些。
手指不自觉地抚上仍然在颤抖的花瓣,柔软的触感袭来,指尖触到的温度却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