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城静谧的夜,由闪烁的灯牌和车水马龙的街道组成。
人们大喇喇的聚集在某些晚间会所,门口处宾客络绎不绝,招待吆喝声此起彼伏。
而那些居民区的街道里,以及路边的小巷,则只是夜风微凉,依稀能听见外面的喧嚣。
忽远忽近的闹声与飘下来的落叶揉杂在一处,仿若两个交叠重组,却又互不干系的世界。
自变异发生后,夜间场所已经少了很多人。
炎城设立了宵禁,规定了不同人群上街的期限。
而今晚,是难得的变异者们上街的日子。
位于炎城最热闹的名城会所旁,有只狭窄的巷子。
灯光自上而下,将空中的粉尘飞扬的细节一一展示。
空气安静的可怕。
直到有扇门“吱呀”一声开了,腐朽的门阀上成片的红锈随着门开咔吧咔吧的落下来。
一只骨节分明的苍白手掌从中伸出,接着探出半只戴着红漆贝雷帽的脑袋。
顺着巷子往远离人声的方向走去,贝雷帽的脚步格外匆忙,纤长的指甲死死掐进手心。
于是,整条巷子都响彻高跟鞋踩踏在地面的声音,混着被高高溅起的积水,沉重的落在每个角落。
也落在了依靠墙壁,合上双眼休息的流浪汉身上。
贝雷帽未曾停下脚步,只匆忙的想要离去。
身后响起流浪汉森然,却不蕴含任何情绪的声音:
“女士,你将污水溅到我的围巾上了,这可是我刚捡来的新围巾。”
闻言,匆忙的脚步微顿,隐藏在蓓蕾帽下的涂满牛血红的嘴唇,不耐烦的啧叹一声。
而那道没有情绪的声音恍若未闻,只是接着道:“如果你不愿意赔偿,也可以买下这条围巾,我会给你一个相对便宜的价钱。”
巷子的灯光十分昏暗,贝雷帽格外焦灼,压声骂了句脏话。
随手扔出几张纸票,任由它们落在满地的泥泞水洼里。
她始终没有回头看流浪汉一眼。
自然也没有注意到,原本倚靠在墙角的褴褛身影,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这在常年高温干旱的炎城,本就是稀奇的事。
不过贝雷帽依旧没有抬头看一眼,仿若未觉,继续踩着高跟鞋急匆匆的走着。
突然间。
贝雷帽停了下来。
紧接着,她的身体开始剧烈的发抖,掐进掌心软肉的指尖,深深刺痛。
因为她的步伐已然停止,但淅淅沥沥的雨声中,那咔哒的脚步声仍旧未停。
与她的高跟鞋踩在地面时如出一辙。
何其相似的脚步声……
贝雷帽拧动脖子,缓慢的转过头。
被帽檐遮挡的低矮视线里,是一双镶嵌着蕾丝花边钻石鞋饰的尖底高跟鞋。
白皙到血管都根根分明的脚踝,依稀能看见血管中浮动的点点荧光,宛若暗夜中游动的细小虫类。
再向上,便是一席暗红色长裙。
布料的质感很硬,也使得它不会随着夜风荡漾,被雨惹出一块块黑色的小点。
贝雷帽看着那些漆黑雨点,在暗红的裙子上晕染开,不由得有些走神。
耳边的雨声聒噪,掩埋住她逐渐粗犷的呼吸。
跟随她身后亦步亦趋,此时与她对视的那个东西。
藏在红色油纸伞下的红唇,也是那熟悉的牛血红。
猩红唇角轻轻勾起,利刃般插入苍白的脸部肌肉,带出轻蔑的弧度。
它语气依旧没有变化,七分自然从容,仿若平静的寒暄,如果这只是个平静的雨夜的话。
如果,它说的并不是:“女士,别忘了你的围巾。”
随后静谧的夜色中,响起并不合适的齿轮纠缠在一起,要互相将对方切割成适合自己的弧度的粉末摩擦声。
大量白色粉末从贝雷帽的喉颈向外飞出,只是速度很快,在淅沥的雨夜甚至不值得人们注意。
贝雷帽缓缓滑落到地面,漫天的纸币从中飞出,被沾染上骇人的猩红。
雨伞下的唇笑意更甚,一只同样如枯骨般的手曲起,优雅的半弯腰捡起地面的贝雷帽,由衷夸赞:
“多漂亮的帽子。”
……
刺耳的警笛声响彻街头,夸张的巨幅警戒线则将案发巷子两侧全部封起。
随着管理此事的警方进进出出,巷子两侧的居民因被回家之路被阻拦而怨声载道,不断跟街坊邻里抱怨着这对生活造成的不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