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它都看见了。
人不是从大门进来的。
他们是从一楼公共厕所的方向拐出来的。
难道说,出口,其实在那边?
我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穿过长长的廊道,一步一步朝着卫生间靠近。
走廊一眼望得到头。
而卫生间大门,就大喇喇在廊道尽头敞开着。
我眯着眼睛,那边我没怎么去过。
毕竟后面就只有一个卫生间,出了长廊就直接踏进厕所的区域。
看起来似乎没有路了。
我停了会,那他们会是从哪里出来的呢?
‘管他那么多,上去看看不就完了。’脑海里的声音不耐烦。
我谨慎观察了一遍四周,在它的连声催促下,快步穿过两旁的绿植,
果然有猫腻。
是视觉误差。
穿越走廊之后并不会直接进入卫生间,这二者的衔接处还存在一个过渡的区域。
若要形容,看起来就像一个‘中’字。
将上半部分出头的一竖看做卫生间入口,下半部分出头的看做长长的廊道。
站在外面看,卫生间入口和廊道就如同‘中’字的那一竖,是连贯未曾分开的状态。
而实际上,由廊道向两边延伸,又扩充了一部分空间出来。
为什么我笃定有猫腻呢。
因为扩充的区域,三面均挂着违和的及地画卷。
一个厕所,布置得这么稀奇古怪,仿佛是为了掩盖什么。
我攥紧钥匙,手心出了黏糊糊的汗,不断舔唇,难得有些紧张。
‘你愣着干嘛啊,还不快掀开看看!’它急切道,‘咱们马上就能出去了。’
咚咚咚——耳边是剧烈的心跳声。
我缓缓伸手,轻轻揭开一角画布,露出黑色的底层。
不是白色的墙,我松了口气。
一鼓作气,将画卷扯下。
唰——
冰冷的气息铺面而来,高大的黑色玄铁大门矗立眼前。
真高啊,我仰望着,又兴奋又激动。
我屏住呼吸,抖着手将钥匙对准锁孔,试了好几次,才成功插进去。
锁孔转动起来毫无阻力,伴随着轻微的咔哒声,锁,开了!
我猛烈吸了口气,颤抖着,轻轻推开那扇困了我十年的铁门。
第一眼看到的,是绿色。
是草,那肯定是草了!
比视频真实,如此富有鲜嫩生机的青草。
空气中弥漫着清甜的气息,是自由的味道!
美好的景象就在眼前,触手可及的地方。
进展如此顺利,我像被馅饼砸中,晕晕乎乎,不敢相信。
脑海里那道尖利的声音也惊喜叫出了声。
褪去做作搞怪的高音后,它的声音变得稚嫩而纯澈,与正常小女孩声线无异。
我松开扶门的手,迈开步子。
将要跨过门槛的时候,一只冰凉的手忽然拉住我的手臂。
满心的喜悦被一盆冷水兜头浇灭,我僵硬回头,在她的桎梏下动弹不得。
艾琳。
它不可置信地惊叫,‘这怎么可能,我完全没感受到她靠近啊!’
艾琳目光沉沉,‘你想离开。’
纷杂的脚步声紧接着从她身后响起,一群白大褂将我围住,两个人将我按住,为首之人迅速给我注射一针试剂。
视野黑掉前,我看见他们似乎在跟什么人对话。
艾琳走近,将我抱进怀里。
我最后见到的,是她毫无波澜的死鱼脸,和,那双跟表情不符的,困惑的眼睛。
我再度睁开眼,身上插满细管与电极片。
我被困在休眠仓,手脚脖颈均被铁环禁锢住。
注意到我醒了,舱门忽然打开。
哒哒脚步声过后,博士的脸忽然在面前放大。
黎睿弯腰探进休眠仓,微笑与我对视。
‘你醒啦。’
我挣了挣,浑身使不上力。
‘别白费力气了,’她笑容淡下来,‘黎朣,你不听话。’
她若有所思的视线落在我身上,令我毛骨悚然,‘你比我想象得还要坚强,十年的监狱还没将你逼疯么。’
我睁大眼睛,脑袋仿佛生锈,‘你说什么?’
睿博士似乎在思考,修长的手指有节奏敲打着舱门。
我又问了一遍,‘什么逼疯,你们究竟打算做什么?’
思路被打断,黎睿总算低头看了我一眼,皱眉,依然是答非所问。
‘昨天你刚被送来的时候,仪器在你身上察觉到了强烈的精神力波动,但是眨眼又消失了,真奇怪。
‘是刺激还不够吗?’
博士不再搭理我,她转身取来一份文件,翻了几页,自言自语道,‘看来得换个策略,打压式教育怎么样?’
这个疯女人,她究竟在说些什么?
黎睿忽然开口,对着虚空喊了声,‘密涅瓦,调试参数,准备启动记忆仪。’
冷冰冰的机械女音迅速回应。
‘明白,博士。’
‘等等,什么记忆仪,你要对我做什么?’ 我剧烈挣扎,强烈的不安席卷全身。
还有,密涅瓦又是谁,为什么她跟艾琳的声音这么像?
‘乖一点,只是一个实验,我保证,不会把你弄疼的。’睿博士随手摸了把我的头,像是对待小猫小狗。
未知的恐惧朝我笼罩下来,我却动弹不得,连反抗的资本都没有。
呜呜呜,姐姐,我好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