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反,消息不足,就算崔九对自己的实力有信心,她也不是个贸贸然就直接往里冲的傻子,人家的主场,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除非她脑子被门砸活得不耐烦了。
因此,信息的不对等,几乎会让她陷入被动的局面。
崔九有点烦躁,她无法确定被选入这里的玩家是否值得信任,也无法跟其他人交心,这其中有些重要的,跟这个基地有关的信息很有可能就会错过。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崔九的性子喜欢直来直去,22年的人生中,她就很少有这么暴躁的冲动。
想用锤子将周围的一切都砸得稀巴烂。
见鬼去吧,这该死的一切。
她讨厌不受控的感觉。
而且这玩意儿可不兴说啊,一个人身上出现多个异能,万一又把她抓过去做实验怎么办。
嗯?
……又,抓过去,做实验?
崔九突然愣了一下,这个“又”字就很有意思了。
据她所知,她小时候在被严阙带走前,一直都呆在实验基地里。那么就不应该存在什么再次被抓走的情况,因为她根本就没逃出来过。
那么这是什么意思,崔九被严阙接走之后,曾经又被带回来过?经历似乎还不太愉快。
她只要一往里深想,心里就会排斥厌恶,强行回想还会头晕恶心。
人的潜意识是做不了假的,哪怕崔九失去了所有有关那段时间的记忆。
她也仍然愿意坚定地相信着,小时候的自己一定跟现在的她拥有一样的思维习惯。
两个时空的她们是一体的,是重合的,她们从来都是一个人。
这恰恰说明,她的猜测是对的。
层层迷雾封锁的识海深处,抱膝蹲着的小人抬起头来,她被遮掩的面容逐渐清晰,清澈的双眼隔开时间的洪流,仿佛站在崔九面前,直直与她对视上。
小女孩嘴巴张了张,“……&#……¥”
在说什么?
一股电流骤然间从大脑窜涌向全身所有经脉,崔九识海一震,她打起精神努力去听。
似乎有个声音,清脆的童声魔怔般,一遍遍地,在脑子里3D立体环绕音重复着,洗脑一般,崔九眉头紧蹙。
那道执着的声音不断在质问,否定,最后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假的……假的#……假的!”
“假的……”
“……到底……什么是真的呢?”
稚嫩的童音带着浓浓违和感,声音透露出的绝望如滔天洪水,排山倒海般向崔九挤压而来。
在如此强烈的情感波动下,她个人的意识是显得如此的渺小,根本无法挣扎就被强行带着,沉毙于其中。
心像是泡进了酸水,又苦又闷,一瞬间胸腔罢工,空空的,那里的东西在抗拒着起伏跳动的本能。
无法呼吸,痛苦,窒息,黏腻,微乎其微的一缕怨意,却如世间最阴冷的毒蛇将她紧缠不放,为什么……这份怨意又咻地消失无踪。
那……究竟是份怎样的记忆?
崔九捂住胸口,靠在墙壁上大口喘气,坚定的眼神逐渐迷蒙,瞳孔开始涣散,那层密封的记忆似乎隐隐要破水而出了。
用力绷紧的指尖缓缓松落,她放弃抵抗,任凭自己的意识去追寻那片缥缈无定的虚烟。
昏昏沉沉间,失焦的视野里,画面突然剧烈动荡,色彩融成扭曲拉长的光影线条,一个声音在头顶响起。
“9号,你怎么了,9号?”
“喂!”
“崔九,快醒醒啊!”
“完了完了。这是中招了么,不行的啊,你要没了谁来救我哥啊啊啊啊啊,我可就指望你了啊!”
肩膀被抓得好痛,对方摇得更起劲了。
“叽叽喳喳的……吵死了!”崔九勉强睁开一只眼睛,还没看清一个勾拳就毫不客气甩过去。
对方灵活躲开。
用力过猛,她晕晕乎乎的,东倒西歪地踉跄两步,索性一屁股贴着墙壁坐下。
崔九晃晃脑袋,眉目间还带着不耐烦的神色,被这么一打断,她好不容易才摸到的,那玄而又玄的记忆尾巴,找不到了。
黎朗心虚地挪远了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的行为到底有多么放肆。
他面对崔九多少还是有点犯怵的,久远的记忆里,恐怖的异火墨莲,他亲眼见证了它的降临。
那不像是这个世界该有的东西,倒像来自传说中的地狱之火。
充斥着浓郁的无生机的死亡气息,黑色的花瓣上金色符咒一闪而过,流光隐隐间每合拢一次,都像是死神镰刀挥下无声的号角。
黎朗甚至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他听见了无数亡灵的哭嚎。
墨莲每旋转绽放一次,必有一条生命被收割带走。所过之处寸草不生,活人尽数灰飞烟灭,任何有形的物体都陷入静止,被扭曲着卷入其中尽数焚尽。
一但沾惹上身就如跗骨之蛆,甩不脱,挣不掉,那些人平时引以为傲的异能,不仅无法帮助他们逃脱,反而成了活靶子被异火准确定位死咬不放。
吼得撕心裂肺,喊到声嘶力竭也无法阻止身体的消逝,从脚到头,一点一点被蚕食。
这是场不见血的凌迟,异能和生机被抽丝剥茧地抽离,肉/体和灵魂都不复存在,仅能留下恐惧胆颤的眼神,最后所有的不甘都被吞下化为异火的养料,助其越燃越旺。
任谁遇见这种场景,脑子里都会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以至于午夜梦回时,精神也会反复不停地,被折磨,被摧残。
黎朗跟着博士时见识过不少的实验手段,残酷的场面他见过不少,但没有一个如这样一般带给他如此大的震撼。
他的畏惧是油然而生的,就像生灵对于造物主级别的,本能的臣服。
恐惧仿佛带着延时性。
即便他当时没被吓到腿软,但后知后觉地,事后只要一回想起来,浑身就会控制不住地发抖,他依然会对此感到胆寒。
这是对于强者天然的敬畏,在那种实力层次面前,用异能反抗已经起不了任何作用,反倒只会让他徒增痛苦。
他从未见过那般碾压性的能力,仅仅一个照面而已,在场一千零八十余人,其中异能者四十六人,即所有的黑衣人,无一生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