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嘛,虽然森先生的生死我是无所谓啦~”太宰治笑吟吟的背着手倒退,在疾风飞鸟一臂远的地方站定:“但是这么做会相当麻烦诶——”
经过这一系列的折腾,原来服帖的绷带已经散乱了,贴在鬓边的那头懒懒的滑下,相当上道的遮住了他上扬的唇角。
他隐匿在晦暗的光影里,搭在手臂上的手指灵活的攀上脸颊,不轻不重的落在唇边,挑起了那抹白色。
那根叛离的手指瘦削、苍白,比绕在指尖的绷带还要醒目,没由来的让人胆寒,就像是传说中的鬼神,神秘诡异。
望之生畏。
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突兀的涌上疾风飞鸟的心头,那是一种生物遭遇危及生命的危机时的本能反应。
或许,他不应该找这样一个人作为合作者。
还是小看了他吗?
疾风飞鸟知道能被那个男人所看重的人,绝对不会只是一个小鬼头那么简单,所以才选择和在他们眼里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的太宰治合作。
他自以为已经给了太宰治足够的重视,可惜对于一个有着自己骄傲的【聪明人】,他看待同样以头脑能力出名的后辈总是带着一点小小,前辈的自傲。
所谓的重视只不过是默认了【后辈】无害,将其放置在一个稍高一点的榻榻米上,假装自己平视了人家,实际上仍然带着不知名的傲气。
自欺欺人罢了。
隐隐的悔意涌上心头,可他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
山田是域下风行指派到他身边的人,或者说,监视器、窃听器比较准确。
虽然当初域下风行说的冠冕堂皇,可大家都是心机深沉的黑手党,谁还不知道谁了啊?
说的是怜惜疾风飞鸟身边没有能用的人,实际上就是想放一个自己人在他身边监视他。
用的还是相当侮辱人的手法。
他本可私底下去做这件事,以一个大家都默认的、谁都不伤害的方式来巧妙的完成。可他偏偏要闹到明面上,在组织的大家面前这么做,目的就只能是要打疾风飞鸟的脸。
疾风飞鸟的身边真的没有人用吗?
之前不见得。
可这之后就不会也不可能有了,想想看,一个连自己的下属都护不住的“继任者”,哪个真正有能力的人会想跟着这么一个领导。
就算有打着扶持傀儡主意的人也不会贸然接近他,因为域下风行的这个举动代表着他这个继承者不仅没有能力还没有前任的看重。这意味着捧他要花很多资源和力气,还很有可能血本无归。
那些狡诈的混蛋们可从不做亏本的生意,想要他们的资源就要让他们看见可以回报到他们手上的利益。
可他什么都没有。
那个狠辣的手段用在当时被架上去一点根基都没有的他身上多少有点大材小用了,明明只要表示对他的不喜就有的是人想把他拉下去,可他就是用了这个手段,导致这些年他明面上是下一任首领,但是手里的东西甚至连一个安保队长都不如。
哪有什么利益给这群财狼虎豹?
现在想来,对于自己这个在他病危的时候被临时选举出来的继承人,域下风行这位老首领是相当的讨厌啊!
虽然说将心比心,疾风飞鸟也不会喜欢一个在自己几次病危的时候突然冒出来的将来一定会抢走自己权利的家伙。
所以他这么做没有任何错。
这场莫名其妙的内心剖白就以这句莫名其妙的话为结尾。
疾风飞鸟抬眼,虚脱般的将两只手掌在腹部交叠:“别担心,你不会有任何麻烦,港.黑的操心师。”
“诶?疾风先生很有信心嘛。”
少年的声音清朗,习惯性使用绵软的尾音削弱自己话语的侵略性,伪装成无害的样子:“您好像没有搞明白您接下来做的事到底有多疯狂呢。”他顿了顿,视线撇向关上的房门,表情微妙了一瞬,随即淡定的移开视线,微微笑了起来:“嘛,没关系,比起那些畏手畏脚的家伙,果然还是像您这样的人比较有趣呢。”
“那么,疾风先生,您的筹码是什么呢?”没有给他反应的空间,太宰治轻飘飘的丢出炸弹:“您早就得到域下先生今天会遇袭的消息了吧,疾风先生?”
果然瞒不过他啊。
疾风飞鸟感叹,但仅仅是这样的话,还远远不够啊。
能够支撑他对森鸥外下手的底牌啊……
“是这样。”男人笑着,“我的确早就知道今天会有人袭击首领。”
太宰治敏锐的察觉出来了这份干脆的承认所透漏出来的情报——他猜中的不是所有。
这在他的意料之中,如果疾风飞鸟仅靠这么一个不知真假虚实的消息就冲动下手的话就真的愧对他的身份了。
你说是吧,当了几十年无权无名继承者的疾风先生。
他转移视线,改为盯着男人腿边的尸体思考。
真是苦恼,掌握的线索又少又零碎,根本没有办法拼凑起来呢。
叹气。
大脑飞速运转的同时视线的终点从男人的脚尖向上寸寸移动,最后和他投射而来的目光对上。
男人的眼神乍一看风平浪静,可细究起来,那层伪装出来的单薄空白下掩埋着被压抑了多年的野心和扭曲的怨恨与戾气,以及,高高在上的傲慢。
真是讨厌。
说到底还是中二期的不成熟少年呀,被挑衅果然还是会生气啊。
哎呀哎呀。
一个一事无成的madao竟然也能骄傲的起来……到底是为什么感到骄傲的呢?
为自己像垃圾堆里腐烂变质后出现在蠕虫嘴边的呕吐物一样的人生吗?
那还真是让他自愧不如。
太宰治盯着疾风飞鸟,交杂的色块与光斑跃动在他的眼底,交织出一张覆盖在真实情绪上的网,黏连着名为理性与人理的填充物。
恶意如同翻涌的泥浆在那双漂亮的眼睛深处淤积腐朽,沉淀成深沉的颜色,绽开成名为罪恶的话。
简单来说,就是他对这个家伙的恶意要溢出来了。
怎么想都是森先生的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