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漠到了极致。
甚至夹杂着些许厌恶。
“江稚宁,你别慌,会没事的。”
徐叶谦不停地在自言自语,还拨打着120急救电话。
而那些因为跑步猝死的新闻,层出不穷地浮现在他脑海里,怎么也挥之不去。
很快,附近的120救护车就过来了,警报的声音太过显眼。
甚至学校里都有人猜测,是谁出事了。
“小伙子,把这姑娘平放在这。”
医生指挥着人,拉上了救护车,徐叶谦还在握着她没松手。
在医生听诊初步治疗的那几秒钟,心里在不停地打鼓,从未有过的窒息感冲上大脑。
他想,不管是谁,都不愿意看到生命的流逝。
“医……医生,我学妹她没事吧?”
也是全程能感受到,她还有呼吸,徐叶谦让自己显得没有那么崩溃。
毕竟他身为球队男生这边的队长,也有一定的责任。
一定不是别的原因。
医生把听诊器放下:“不用紧张,没什么生命危险。”
这句话落下,那悬着的气,才狠狠地松开了。
半瘫坐在车后面,后背由于紧张都湿透了。
为了彻底排查确认没事,还是跟着120去了病房,按照医生说的,打了个补充体力的点滴,病房里开着空调,洁白一片,鼻尖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
徐叶谦表情有些沉郁,不知是不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他闭着眼睛,掩饰掉痛苦。
医院的病房,是他这辈子都不想再来第二次的地方。
它意味着病痛和死亡,意味着阴阳两隔,意味着只能看着却无力回天的一次次失望。
墙上的钟表秒针一分一分地转动着,没有人说话,静得可怕。
窗帘开着,外面的阳光折射进来,带着些许金灿灿的光,以至于,没有那么萧瑟。
江稚宁也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眼睫颤动了好几下,看着周围的场景,以及眼前的人,才找回了自己的思绪。
还没等她开口,病床前的徐叶谦就发现了,连忙问道:“江稚宁,你还好吧?”
眉眼间写满了关心和焦急。
江稚宁看着这样的他,突然笑了一下,恍若三月春光里的桃花芳菲,让人晃了眼神。
她声音还有些哑:“我没事的,可能体力太过透支了。”
“徐叶谦,你在关心我。”
笃定而又笑意盈盈地说。
徐叶谦被她这么看着,下意识地避开了眼神,嘴硬解释道:“作为球队的负责人,以及你的学长,我没理由冷漠不理。”
嗯,又是这种挺官方又合理的理由。
他连忙又扯开话题:“江稚宁,你自己身体多么弱不知道吗?军训就低血糖中暑,今天——”
没等他说完,江稚宁立刻打断他,音调抬高不服输道:“我……我也没想到会突然累倒了。”
“但除了体力差点,我身体没什么问题的。”
用她哥的话来说,就是从小到大娇宠惯坏了,皮肤娇嫩还怕疼,挑食又缺乏锻炼,能躺着绝不坐着,能坐着绝不站着,一副不能吃苦的身体,肩不能扛手不能提。
但好在,一般也不用吃苦。
见徐叶谦皱着眉头,还想再说几句,江稚宁脸色苍白,露出一副羸弱可怜的模样,提前在他说话之前控诉道:“你凶我——”
小姑娘干净的眉眼里湿润着几分水汽,明明在好好讲道理,但此时,却让徐叶谦也不得不反思。
是不是刚才语气太重了。
嘴里的话也被压了下来。
“对不起,我没有。”他颇为几分懊恼地道歉。
思路全被扰乱了,被她带着走。
甚至萌生出一种,名为心疼的情绪。
陌生,彷徨,又不可依傍。
但并不排斥。
江稚宁见状,心底拂过些许愉悦,但是面上却不显,继续摆出一副受伤的表情,嗓音软软糯糯的,轻轻扯了一下他的衣袖,得寸进尺道:“徐叶谦,你哄哄我的话,就原谅你。”
一步一步地,都在让他的冷漠褪去一层层,卸下心防,试探着他的底线。
同时,又抓在可控的范围内。
她知道,他这人看似清淡,实则最为善良正直。
只要不碰到情情爱爱,很愿意帮助别人。
江稚宁的分寸拿捏的一直很好。
话音刚落,空气倏然凝固了几秒钟,徐叶谦从来没哄过女孩子,也没人敢这么大胆,直接让他哄。
这一切,仿佛陌生的,像是一阵一阵的海浪翻涌到脑海里,一时间不知道做出什么反应。
“我——”
面前的人张了张口,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江稚宁却笑弯了眸,粉白的脸颊鼓鼓的:“你什么呀?”
“不愿意吗?”
说到这,她盯着徐叶谦唇角处的那颗红痣看了看,其实……亲一口哄也行的。
只不过,还是要循序渐进。
一点一点,打破他的底线,让自己成为他生命中独一无二。
被她这么直勾勾地盯着,目光太过灼热,徐叶谦感觉头脑有些发热,眼睫垂着避开,低声道:“我……不会。”
是不会。
而不是不愿意。
江稚宁察觉出了两者之间的差别,抿着嘴笑得开怀,怎么也掩藏不住。
浅棕色的瞳仁里倒映着眼前的人,干净纯澈。
少女嗓音甜甜软软的,让人心尖一颤:“我教你啊。”
徐叶谦心脏扑通扑通地上下在跳,生怕下一秒钟,她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
又要拒绝的话,再把小姑娘弄哭了。
他屏住呼吸,黑曜石般亮眸子定定地看着她,等待着她的话语。
江稚宁也没让他等多久,她眨眨眼,笑眯眯道:“你说——”
似是看出了他的紧张,她故意卖弄关子,音调拖得很长,足足隔了将近五秒钟,才掉落下来后半句话。
“宁宁是全世界最可爱最漂亮的人。”
不算为难吧。
她本来还想让他甜言蜜语哄一番的,但怕无法实现,毕竟徐叶谦看起来就不像是会风花雪月的人。
但仅仅是这一句,对他来说就已经是个难题了。
但君子重诺,答应他人的事,便一定要做到。
他张了张口,唇瓣微动:“宁——”
刚说了一个宁字,就噤声了。
额头也生出了几分细细密密的汗珠。
“能不能,换个称呼?”徐叶谦实在难以说出口,总感觉很亲昵,他跟人相处始终带着分寸感,不会破坏半分。
江稚宁见状,圆圆的眼睛里很快蓄满了几滴眼泪,像是要露出来似的,眼尾泛着红,偏过头去。
“就一句话,学长也不愿意哄我吗?”
“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她示弱又固执地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
却让徐叶谦的心里,像是被什么抓了一下似的,生涩地心疼。
徐叶谦连忙拿纸巾给她擦拭眼泪,还没掉下来。
但下一刻——
手臂却被小姑娘握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