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鸢的眼神凝滞住了。
她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向鸳,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私心里已经不想再听下去了,她想伸手用力地捂住耳朵,想立即大喊大叫,想竭尽全力以最快的方式打断向鸳的讲述,不让自己继续听这些血淋淋的真相。
但是她仿佛被定在原地,无法动作,整个人似乎只有大脑是清醒的。
她的感性下意识地想要逃避,可她尚存的理性和痛苦的本能制止了她。
更何况,向鸳又怎会允许她在这样的紧要关头临阵脱逃。
于是若鸢自始至终都没有动弹,唯有大颗大颗的热泪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样,失了控地从她早已红彤彤的眼眶中前仆后继地脱落。
她感到自己的灵魂已然被逼迫到了悬崖边缘,退无可退,只有绝路。
“若鸢,你以为我们在鸢尾花园里的身份,是本就应该在这花园里被人好生娇养着的鲜花吗?”
向鸳还在残忍地微笑着,不紧不慢地将这幅不为人知的真相画卷在若鸢面前如数展露,轻轻地推了所有过往认知都被逼迫到了悬崖边缘摇摇欲坠的若鸢一把。
“根本不是的——”向鸳轻笑着摇了摇头,一双目光盈盈的眼里盛满了悲哀,“实际上,我们都只是会长为了能够娇养好他挚爱的那一株独一无二的鸢尾花而事先准备好的品质良好的花泥而已。”
以吾等之生机养伊人之生机,以吾等之神魂养伊人之神魂。
为了能够迎回他梦寐以求的沈鸢,张靳足够舍得,足够大胆,更足够疯狂。
“不……不!你骗我!这不可能是真的!”若鸢再也听不下去了,下意识地疯狂摇头否认,似乎这样就能够说服自己,甚至足以改变既有的事实一样。
如向鸳事先所设想的那样,若鸢当场崩溃了。
她被突如其来的残酷真相中伤了要害,摇摇晃晃地从高高的悬崖之上跌落,自虚幻的暖阳之中脱离,坠入了真实的深渊。
“会长对我那么好……他对我那么好……就算他只当我是替身,也不可能会杀了我的……他不会的……”若鸢难以自已地怀抱着自己,神神叨叨地喃喃自语,仿佛用这样的方式就能够给予她足够的温暖、信心和力量。
“对,没错。”摇了好一会儿的头的若鸢又转而开始点头,试图自己给自己洗脑道,“会长连岳瑁这样不讨人喜欢的麻烦精都能够放过——他一定不会舍得杀了我的。一定不会的……”
“他顶多……顶多给我一笔钱,让我滚得远远的,从此以后再也不要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或者……或者干脆挑个离他很远的地方,让人继续把我限制在哪里养着,我只要不离开他给我规定的活动范围就好了。”
“就好像……就好像在鸢尾花园里一样呜呜……”失了控制肆意横流的涕泪终于彻底哽住了若鸢强烈挣扎着、试图再次自欺欺人的唇舌。
她随之便失去了继续言语的能力,唯有悲伤、痛苦、绝望到极点的大声嚎哭。
为自己的心碎,也为自己的愚蠢,更为自己身不由己的悲惨命运。
向鸳无可奈何地为之一叹。
她默默地往靠近若鸢的位置挪动了些,伸手递过去几张清香柔软的纸巾。
若鸢只顾着自己哭,看也没看向鸳和她好心递过来的纸巾。
向鸳也不恼,继而温柔而又耐心地陪伴等待着,挑准了时机,在若鸢被眼泪糊了满脸、本能地用手去擦拭的时候把手里拿着的纸巾又往若鸢面前递近了些。
这一次,若鸢总算是看见了向鸳的好心。
兴许是因为如今感情上真的愿意接受了,又兴许是由于客观上若鸢再也难以忍受热泪糊脸的感觉,总之,若鸢一把接过了向鸳递过来的纸巾。
她一边伤心至极地用纸巾抹着泪,一边还在抽抽噎噎地用她那嚎哭过后沙哑而又低迷的嗓子虚张声势地逞凶质问向鸳:“向鸳……呜,我……呃,我凭什么相信你?”
被迫复读机的向鸳:“这个问题我刚才就已经说明过了——凭我们接下来的命运休戚与共。”
“你若是不信,完全可以按照我下来告诉你的方法亲自去验证一二。只不过验证时你务必要行事小心,切勿感情用事。”
“若鸢,我是真心地建议你早做准备。”
这绝对是向鸳与若鸢相识以来对她说过的最肃然认真、最掏心窝子的话了。
说话期间,向鸳始终郑重地注视着若鸢,目光盈盈犹如晨星,让人忍不住去倾听和相信。
“我相信你和我是一样的,虽然早早地就已经确信我们的性格相冲,平日里总是看对方怎么样都不顺眼,但是远远不至于讨厌憎恨彼此得要死。”
“我不想和你一起死在鸢尾花园,也不想自己抽身离去、放任你的故事终结在这座鸢尾花园里。”
“所以,若鸢,我希望你能够尽快冷静下来,听一听我的计划,然后告诉我,你的答案。”向鸳按住若鸢的手臂,写满认真与期冀的目光直直地照射进若鸢的眼底,“我们的时间不多,但我们并非毫无生机可言。”
“临散场之前,我们合作一把,但求个平安无虞、好聚好散,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