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陈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沈既白歪了歪脑袋“怎么?难道你对骰子动了手脚?”
“那自然是没有。”赌陈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往回兜:“愿赌服输,客官想问什么?”
贺景珩刚想开口,裴暻煜抬手制止他:“你自己认为我们想听什么,这一局的赌注是你的话得让我们满意。”
“……”贺景珩悄悄给裴暻煜竖了一个大拇指,亏他想得出来。
赌陈愕然片刻:“这……几位客官莫不是在为难小的?”
“愿赌服输。”沈既白敲了敲手边的骰蛊,顺便将自己的长刀摆到桌面上,威胁之意尽显“难道你想出尔反尔不成?”
“那自然不是。”赌陈赶紧赔笑“客官误会,我只是在想自己有什么可以告知客官。”
沈既白抱着胳膊,等他回答。
许久,赌陈绞尽脑汁,总算想起一个勉强有用的信息:“最近一段时间,东家似乎收成不少,大家都说他可能结识了来自沉垣宫的达官贵人,哎呀!几位客官有所不知,现在的星渡城早已经大不如前,来这儿玩的多是三教九流之辈,要想真有出路,那不得跟异乡人合作么?”
裴暻煜脸色沉了下去:“哪怕这个合作可能会让星渡城的百姓们陷入危险的境地?”
他说这话时并没有很掩饰自己的怒火,以至于赌陈被他吓了一跳,不敢再多话。
“不用管他。”沈既白摆摆手,拿起手里的骰蛊“我们继续。”
又是一轮摇骰操作,沈既白将骰蛊按在桌子上,从贺景珩拿出来那一批瓶子里找出来一个瓷瓶:“赢了,这个归你,输了便再回答我们一个问题。”
赌陈咽了咽唾沫,沉默片刻后:“一二三小。”
沈既白嘴角微挑,他将骰蛊打开:“很好,你输了。”
“额……”赌陈咬了咬牙“东家府邸藏了许多金银珠宝,但他将那些宝贝看得很严实,守卫围了一圈又一圈,根本没办法靠近。”
“看起来你很想得到那些宝贝……”贺景珩笑了笑,突然话音一转“但我们想听的不是这个。”
“啊……”他看到沈既白又伸手去拿他的长刀,赶紧举起双手“待我再想想,待我再想想……”
沈既白:“你最好想快一点。”
“……”这人怎么这样啊?动不动就开始威胁人,这也太蛮横了。
“还有一件事,东家有时候会留住在赌坊里,没人见过他离开,但是很奇怪,他会莫名地出现在另一处,有时候是东家的府邸,有时候又是别的地方?这算不算客官想听的?”赌陈笑魇如花,笑得有些过度掐媚。
裴暻煜多看了他两眼,眼瞧着沈既白打算继续拿起骰蛊,他抬手抓抓了他的手腕,没让他动。
沈既白回过头,带着疑惑的目光跟他对视。
裴暻煜朝他摇了摇头,接着目光定格在赌陈身上:“你到底是什么人?”
后者眨了眨眼睛,似是没明白他的意思。
“不如大家都坦诚相待一些如何?”裴暻煜松开了沈既白的手“孤赶时间,不想再与你耗在这里。”
这话一出,已经是将自己的身份摆到明面上来,毕竟这星渡城内,能自称为‘孤’的人,属实不多。
赌陈扑通一下跪到地上:“小的见过城主大人。”
贺景珩意外:“你早知我们的身份?”
赌陈没有抬头:“不知,只是心里有些猜测,得不到证实,不敢贸然冒犯几位贵人。”
裴暻煜:“说正事。”他已经快要失去耐心,洛渊情况危急,绝对不能继续等待下去。
“小的名唤陈亮,是赌陈陈明的胞弟,斗胆惊扰城主大人,恳请城主大人为小人做主。”陈亮始终没有抬头“小的知道几位大人是想找昨日跟少主说过话的那个人,他跟这个赌坊脱不了干系。”
“你知道些什么?”沈既白顿了顿“还是说你想以此事威胁我们?”
“莫要误会,小人绝无威胁城主的意思。”陈亮让沈既白吓了一跳,他还是很怕这人的长刀,内心苦不堪言,只得赶紧将自己的目的全盘托出。
这赌坊的东家姓吴,名吴郇,十六年前星渡出事之前就已经明里暗里做了许多谋财害命之事,只是他每次都赶尽杀绝,从来没有人出面状告过他,后来星渡没落,他便更加变本加厉,那些意图告发他的人,还没来得及动手便命丧黄泉,吴郇手底下养着一群见不得光的败类,那些败类就专门给吴郇做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陈明和陈亮是双生子,但他们从来没有一起在人前出现过,没人知道他们是两个人,陈明一直在吴郇那里干活,以赌陈为名,后来无意间发现了吴郇的秘密。
吴郇将这些年自己做过的恶都记录了下来做成账本,并以此为荣,陈明是在找骰蛊的时候无意间发现的,他拿着那账本想去报官,却被吴郇给发现了。
陈明被吴郇派的人追杀,最后跌落山崖,不知道到底算是运气好还是不好,陈明跌落山崖下的大河里,并没有死,拖着被重创的身体回了家,跟陈亮交代完自己身上发生过的一切之后便失去了生息。
那天乌云满天,天空中无月无星,陈明是临时发现自己的骰蛊丢了才回赌坊去找,夜黑风高之下,吴郇根本不知道将账本拿走那人到底是谁。
于是第二天,陈亮假装成陈明继续赌坊干活,没有人发现他不是原来的那个赌陈,只是陈明的确是一个很会赌的人,还总能赢,陈亮虽然不算是个小白,但很多时候他得出千才能赢。
“兄长是在我怀里死的。”陈亮双眼通红“他想让我离开这里好好活下去,怕他会连累到我,但我不愿意就这么放过杀害我兄长的凶手,或许是上天在助我,当我以兄长的身份来到赌坊时,意外发现赌坊里还丢了一个人,吴郇以为那个人才是偷走账本的人,从来没有怀疑过我。”
于是他便一直等,等一个可以报仇的机会,他不敢自己去报官,不能表现出一丝异样,否则不仅不能为兄长报仇,还很有可能会把自己的性命也给搭进去。
陈亮双眼垂泪:“小的不知道少主身上发生了什么,但几位既然来了这里,这代表小的昨日的猜测并没有错。”
赌坊最高那一层可以俯瞰大半座星渡城,陈亮有时候会在那里看一会,昨日他便待在那儿,他看到一个打扮得不太正常(既不是那些三教九流之辈的粗布麻衣,也不是赌坊内的人会穿的衣裳)的人从赌坊里走出来,直往城中的方向走去。
那人在贺景珩的医馆停下,似乎在跟谁说着话。
距离太过遥远,陈亮几乎只能看见一个人影,只是洛渊那一头白发太过瞩目,即便看不太清楚也不难猜测他的身份。
没多久,那人从医馆离开,前后一刻钟的时间都不到,也不进医馆里,陈亮瞧着他悠哉游哉回到赌坊。
几乎是下意识的,陈亮从楼上跑下来,想看看那个人去了哪里,但他没有看到,那人就这么失踪了,赌坊内依旧是那么些个三教九流的赌客,还是那些半死不活的家丁们。
陈亮将楼上楼下全逛了一遍,始终没有发现,唯一不对的是——东家也不见了。
陈亮有去问了一圈,结果谁也不知道东家到底去了哪里。
“不管是我兄长还是洛渊少主,他们的受到伤害肯定都与吴郇有关,小的没有能力为兄长报仇,所以恳求大人还我们一个公道。”